转眼,后山猴啼,已是申时。
宁昱晗拥着武茗暄就站在窗边说了一会子话,便叫李炳福传膳。待晚膳用过,他才对武茗暄说起朝上之事。
武茗暄先是震惊,但想到如今朝中、宫中都是宁昱晗一个人说了算,父亲也已恢复王爵,不日便要进京,自己的身份在此时暴露,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也就镇静下来。
“那,你是想让我恢复身份,与父王相认呢?还是设法将这事抹过去?”
宁昱晗一面亲自用温水浸湿巾帕,替武茗暄擦手,一面说道:“我还是喜欢叫你诺诺。”
武茗暄立马会意,他这是希望她能恢复身份。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想?
但如今,内政待兴、外扰不断,恰又中宫空悬,虽然慕氏已清除,可谁敢保证朝中百官就真的全是忠于皇权之臣?此时,她似乎不该再生风波,让他为这种事情花费心思。
看武茗暄沉默不语,宁昱晗略作思忖便猜出她心中所想,搁下巾帕,双臂环住她的腰,从背后抱住她,额头抵在那小巧的肩窝上低语,“诺诺,别让我觉得自己太窝囊,好么?”
武茗暄先是浑身一僵,待回过神来,回身笑道:“一切都听你的。”
一句话驱散心中所有烦忧,宁昱晗展颜一笑,眼珠一转,笑意带了些促狭,“当真什么都听我的?这可是你说的啊!那今晚……”嘴上说着话,手已经不老实地开始揉弄她娇小的耳垂。
初时,武茗暄怕痒,笑着躲避,可是小产后,身体似乎更加敏感,耳垂上忽轻忽重的碰触,再加上宁昱晗口中热气一股股喷入耳窝,便忍不住身子有些发软。
怀中人儿娇躯温软,朝霞染上芙蓉面,宁昱晗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把抱起她,就要进内殿。
“皇上,潼州府八百里急报!”
飞罩外,突然响起黄易廉的声音。
殿内的一室旖旎顿时散去。
武茗暄一惊,慌忙从宁昱晗身上滑下地,“去吧,左右我也要替婕妤守灵。”
料想潼州府急报恐怕是土卓部族起了乱事,宁昱晗不敢沉醉温柔乡,但心里又对武茗暄有所愧疚,便道:“雷氏要葬在栖月山,若没有个相称的封号,只怕百官会有异议。你看……不如朕将她之前誊写奏折与史记这些功绩公诸于众,也好封她个夫人?”
武茗暄脸上还带着羞红,可心思却转得极快。
听了这话,她连忙拉住宁昱晗袖袍,劝道:“文婕妤之事一旦让人知晓,那不等于是告知百官皇上曾命人模仿他们的字迹改写奏折?依我看,皇上倒不如什么只说文婕妤救了您的‘爱妃’。”
宁昱晗迟疑一瞬,道:“如此确实能免去不少麻烦,可就是对你的名声有碍。”
“大不了就是被人说成‘狐媚惑主’呗!难不成皇上以为如今就没有人说?不过是咱们没有听到罢了。”武茗暄俏皮笑道。
可不是,今日早朝时齐丞相等人不就这么说过?
宁昱晗哑然,无奈叹息一声,“只是太委屈你,也委屈了婕妤。”
武茗暄摇摇头,用力握了一下宁昱晗的手,“我不委屈,我想,婕妤也不会在乎这些。”
宁昱晗温柔回握她,道:“好吧。那朕待会儿就下旨,追赠雷氏‘恭仪孝贤夫人’的谥号,你看如何?”
武茗暄点点头,没有再多说,轻轻推搡宁昱晗,示意他快出去,别让朝臣们等急了。
宁昱晗不敢再耽误,强忍心中不舍,替武茗暄整理好衣裙。
两人携手出去,一个去养心殿议事,一个则去西殿为文婕妤守灵。
翌日清早,当武茗暄回到东殿,正准备小憩一会儿便去栖月山看看文婕妤的具体安葬处,没想到多日不见的颜才人来了。
颜才人并非独自前来,身后还跟着带来两道圣旨的黄易廉。
其中一道是昨日宁昱晗与武茗暄商量好的追封雷若筝为“恭仪孝贤夫人”,着令礼部配合慧妃筹备、布置,厚葬雷氏。然而,另一道,却是晋升武茗暄为皇贵妃的旨意!
面对众人的恭贺声,武茗暄没有笑意,抬手制止后,向黄易廉问道:“昨日,皇上并不曾说起此事,怎么会突然下了这么一道旨意?”
武茗暄很疑惑,颜才人却认为理所当然。
“你不愿做皇后,难道皇贵妃也不做?便是你百般不愿,可也需知,这毕竟是皇宫,身份决定了权利。再说了,许多事,以你如今的身份,怕是不好做。譬如……若筝的后事。”
武茗暄耐心听完,笑着摇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没有不愿,只是诧异。”说完,转头看向黄易廉,“朝中可是有什么变故?”
黄易廉低头道:“娘娘不必担忧,朝中没有什么变故。”
武茗暄深看他一眼,面色一寒,凌厉眼风扫去,“不是没有,是你不敢说。你且放心,皇上要是责怪起来,一切自有本宫担着!但是,你若不说……”颤颤尾音隐含威慑。
黄易廉心下一个激灵,跪地高呼:“不敢欺瞒娘娘!”得武茗暄唤起后,才接着道:“娘娘可还记得昨日奴才来鸣筝宫传话,说潼州府有八百里急报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