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如豆的灯火下,云绦和可樱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对方,她们大约已经一刻钟没说过话了。
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云姐姐,你别再骗我了!”可樱忽然起身,双手按在桌子上,瞪大眼睛说。
“我没骗你。”云绦三指朝天,“你真的是纳尼亚的公主。我拿叶寻发誓,如果我说谎,就叫他累死在岸上。”
“那好,现在我就出去问问人家,如果有谁听过这个国家的名字,我便信你。”
她拔身欲走,云绦拉住了她,“你想啊,现在船上的男人都被拉去做苦工了,剩下女的都是深闺养大,哪知道外面世界有什么,纳尼亚天遥地远,她们哪会晓得。”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还编。”可樱被她拙劣的理由欺负的欲哭无泪,“我哥都告诉我了。”
“他告诉你了。他告诉你什么了?”云绦思绪翻飞,所有的可能性都过了遍脑子。
这大概是可樱在诈自己,但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反常态,这样胸有成竹态度坚决的质问自己呢?
可如果说叶寻真的都告诉了她……那也不可能,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过往,她就不会还称叶寻哥哥,更不会是眼前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了,现在的她,分明还带了一点恃宠而骄的撒娇样。
说起叶寻,云绦真是气得手痒,他居然敢事先不通报就对可樱胡说八道,如今他在岸上拉纤,两人没法串供,害得她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应付。
“我哥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们聊了一夜。”可樱得意的说。
聊了一夜?会聊什么呢?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还问我干什么?”云绦抓到了一个反击点。
可樱一时扭捏不答。
云绦点指她,笑道:“哦……你不相信叶寻?”
“我信。”她忙道,“我只是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云绦不为所动,“别问我,问我你就是落难公主,叶寻就是亡国太子。”
可樱气得张嘴要咬她的手指,云绦笑着抽开了,可樱冲过去抱住她的胳膊,要跟她同归于尽似的挠她软处,“才不是,我们家在眉山,我哥是大梁国的神策大将军。”
原来叶寻真的告诉她了!
云绦愣了下,马上转回神,把可樱的话捋了一遍:他给她找了一个恰如其分的位置,让她的来历名正言顺了。
她为叶寻能打开这一心结感到些许欣慰。
云绦抓住她挠痒的手,“他真的告诉你了。对,你们是眉山来的,他也确实是朝廷的大将军。”
为了证实没有假话,她把怀里叶寻的那块牌子掏了出来,递给可樱看。
“端明殿协护龙阁学士大臣统鹿鸣关辖两江道领西京平章事同西京御史台衔兼东宫纳言敕神策大将军食邑一千二百户实封六百户御赐镇北候叶寻……”可樱依字念来,眼花缭乱,她仿佛看到了茫茫荒漠中那个白袍银枪的飒飒身影,不由得心起摇曳,身体轻抖。
可樱把牌子捧在胸口,坐在桌沿上,居高临下道:“算你老实,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云绦眼见她把牌了据为己有,并没有还的打算,一边伸手向她要一边不解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什么?”
可樱打开她的手,“我有些还不知道呢。”
“你问叶寻去啊。”
“不……”可樱眼神慌张了一下,她记得叶寻在聊到眉山,聊到过往的时候,眼里总有一抹拭不去的忧伤,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眼神,但就是那眼神让她不敢问,也不敢听。而云绦就没有,她眼神里活泼的很。
“我就是要问你,你再骗我,我就跟你绝交。”
云绦抄起手,瞪了她一眼,“问吧问吧,死丫头。”
反正叶寻已经给她铺好了路,而可樱也认同了他的话,那么自己顺着讲就是了,不怕她能问出什么来。
“第一个问题……”可樱显然有备而来,“你们当时为什么要骗我,直接告诉我真实的身份不行吗,为什么要编些子虚无有的东西?”
云绦被她问蒙住了。
“这个……”她要赶快想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迟则生疑。“因为朝廷有人追杀你哥,我们不想让你担惊受怕,所以我胡乱编了个哄你玩,这个叶寻事先是不知道的,后来我们背着你商量了下,他其实是听了我的话。在娘娘山那次,你也见到了,多危险啊。”
云绦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
“我哥是朝廷的将军,朝廷为什么要追杀他?!”
“他得罪人了呗。”云绦言简意赅道,“人在朝廷,身不由己。”
“还有,我哥是大将军,为什么却一直叫你师傅?”
这确实是个不好搪塞的漏洞。
“夫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你哥他武功不如我,曾经一招落我,甘愿敬我为师。其实也就是说说玩的,你几时见过他真的拿我当长辈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