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站定身子,看看了四下。晚间没有掌灯,只有几方月光斜射进房内,也不知夜到几时了。
他忙上前把云绦扶起来,“师傅,你怎么来了。”
云绦给了他一拳,“我……是你昨天说让我来啊,你知道我晚上出来要冒多大险吗,捉鬼事小,名节事大,我如果被人逮到,我们云家都要完蛋了。”
叶寻听着她的碎碎念,这才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甩了甩脑袋,终于醒得明明白白了。
“哦对了,师傅是来捉那几个鬼的。”念及此,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边说边朝云绦伸手,云绦问:“干嘛?”
“符呢,给我两张压压惊。”
云绦啪得一下打开他的手,道:“事情没问清,怨念没解开,怎么能随随便便收他们。”
“那师傅准备先收哪个?”
云绦一脸作冥思样,手中掐指一算,“你怕哪个我们就先收哪个。”
叶寻想了想,“就后园那个剖腹鬼吧,如果没猜错的话,我已经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然后他把今天在苏乐那里打听到的,关于诚王妃的事情一并讲给了云绦听。
虽然经温泉阁一事叶寻对诚王的看法差到了极点,但仍旧把看到的听到的事实客观的讲出来,“我一开始觉得,当年害死王妃的,必然是诚王无疑,因为只有他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但后来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诚王待王妃很好。”
云绦问:“怎么个好法?”
“不是一般的好,是特别特别好。诚王专门花费心思为王妃修了冷露轩,从千里之外移来奇花异草,而且天下人皆知,诚王平生只迎娶了她一个妃子。”
“这么说,诚王倒是个痴情人。”
叶寻一脸鄙夷,“他也许待王妃很好,但却不一定是个痴情的人。”
“何以见得?”云绦问。
叶寻张了张嘴,好歹忍住了。
如果把刚才经历的事情讲出来,云绦还指不定怎么笑他呢,笑他倒是其次,若她心生轻视,那就大大不妙了。他只好敷衍说:“我猜的。”
“你猜了也是瞎猜,这样闭门造车没什么用,直接去问她本人不就得了。”云绦干脆道。说话间拾步走到房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埋怨:“你们家怎么大晚上的还有人站岗,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差点就被发现了。”
叶寻忙道:“明天我就让他们都撤了。”
两人出了房间,走过竹林向北,出了滴玉轩。诚王府占地甚广,而这后园又占了宅地的三分之二,里面轩阁亭廊数不尽数,还有一汪清湖横绝其上,两人绕了好一会儿,才寻到要找的花园。
两人藏在一处四季海棠花下,叶寻悄声问:“师傅,看见她了吗?”
云绦搭眼看去,“没有,但我能觉察到,她就在附近。”
叶寻扯着她的袖子,有些紧张地说:“师傅,若这剖腹鬼真的是诚王妃,那么她已经做鬼二十多年,肯定法力精深本领高强,你可千万小心,别着了她的道。”
云绦摇了摇头,“并不是做鬼时间越长本领就越大,这也是要靠天分的。王八活一千年未必得道,屠夫一朝参悟就能立地成佛,有人白首穷经考不上个秀才,你看你毛没长齐呢就成候爷了,找谁说理去?”
“……当我没说。”叶寻推开她的胳膊。
“她来了……”云绦忽然小声说,往后缩了缩身子。
叶寻放眼看去,寂夜之下不见一物,连阵阴风也觉不到。
“师傅,我也想瞧瞧。”叶寻求道。
云绦道:“她样子很骇人,我怕吓到你。”
“我不怕。”
云绦伸出一根手指,好不情愿地看了一会儿,才忍着疼咬破手指,往他手心点了一滴血。
叶寻握紧手掌,顿开空明,赫然见到月夜之下,在那片天竺牡丹处有个女子正拿着锄头作活。远远瞧去,但见她身着一身素白纱衣,侧身而立,仅见的半张脸上,依稀可见肤色雪白,小巧的耳垂上挂着圆珠耳环,长发倾洒,直达腰间。仅仅瞧这身段,便知生前定是位佳人儿。
叶寻正纳闷着,这副样子有何骇人之处?
这时那女人挥锄调转身子,面朝向这边,叶寻立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