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毅回来了。楚君见他一连几天在外面办事,自己却大着肚子在家里憋闷着,虽处处有蕊儿尽心服侍,但孕妇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几天下来,竟憋了一肚子的火。
“你也知道回来?”楚君冷笑。
汪太太出门去了,楚君这才敢摆脸色。她来汪家两个多月了,受的每一分气放在从前,都足以使她闹个天翻地覆。但她凡事碍着汪太太的面,稍稍使些脸色,总是先给汪太太瞧见了,汪文毅总是躲在汪太太后面,躲藏着她的目光。
“我回来一趟看看家里怎么样,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汪文毅脱下外面的风衣,见楚君并没有接下来的表示,便自己讪讪地挂上了。
“你倒有心,还惦记着家里。”楚君冷笑,“也不知我生产那天你可还浪在外头,说是有事情要办,还不是那几个事,以为瞒得过我。天天撇着妻儿在家里,不理会我就算了,竟然抛下了自己的骨肉欢天喜地去了,也不知你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
“你少说两句罢。”汪文毅皱着眉,“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好心回来看你一趟,你就对我冷言冷语。这个家看来是回不得了。”
“有本事你再也不要回来。你们汪家全没有一个好人。”楚君颤抖着,指着汪文毅骂骂咧咧起来。
汪文毅见她骂得不堪,便不愿再理她:“都有了孩子了,脾气还是这样泼辣。你自己发疯吧,我可没闲情逸致和你吵嘴。”说着便走了。
楚君看着汪文毅离去的背影,心底的一团火烧燎着喉咙,几个月的忍气吞声,只换来丈夫冷酷如此。难道她受了欺负,汪文毅就一点怜惜之意都没有?难道她肚子里的不是他汪文毅的孩子?难道她心里的委屈,她为他做的改变,他一点都没看到,还是他根本选择了视而不见。忽然,她抄起了身旁的鎏金穿花百蝶仿古花瓶,狠狠地向汪文毅掷了过去。
“嘭。”花瓶并没有砸中汪文毅,陶瓷碎片平彭平碰在地上打着转儿。楚君的喉头哽着,憋着一口气瞪着汪文毅惊诧的脸。
“你这是做什么?这样大吵大闹的,孩子还要不要?”汪文毅望着四周并没有人,不愿惊动王妈,自己蹲下身拾起了一地的碎片。
“你还记得孩子!汪文毅,当初并不是我林楚君巴巴地找上你,是你要的我。现在你也瞧见了我在你们汪家受的气。忍了这么久,我就不明白了,她孙蓁蓁肚子里的是汪家的骨肉,我肚子里的难道就不是?。”楚君恨道,鼻孔一张一翕,也不在乎许多了,便一股脑将哽在喉咙里的话全说了。
“你冷静一点,我今晚在书房,免得惹你生气。”汪文毅见楚君脸涨得通红,担心她有事,便不愿再和她争执下去,自顾自去了书房,留着楚君一个人在原地喃喃骂着。
这边汪文毅在书房犹自叹息,忽然门口有人叩门。
“进来。”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长身少女端着茶低头走了进来。房里暗得很,只有微微一丝蜡烛的光。汪文毅隐约看见了她的脸,正自疑惑并未见过此人。忽然想起上周回家时汪太太提到家里新来了个丫头,名叫蕊儿,是专门来服侍楚君的。然而他问楚君时,她却总是竭力岔开了话题去,因此几个月来他竟然未曾见过蕊儿一面。
“你可是新来的丫头蕊儿?”汪文毅抿了一口茶,努力看清她的面容。
“奴婢正是。”蕊儿轻轻地说。
“抬头来我瞧瞧,我倒未曾见过你。”
蕊儿轻轻抬起了头。烛光勾勒着少女面庞柔和的弧度,昏黄的光线映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得那一双清水眼盈盈得动人。她的眼神明澈而纯净,只是总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忧愁。
“蓁蓁?”汪文毅忍不住轻轻唤道。
“少爷?您说什么?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下去了。”蕊儿见汪文毅的神色有异,便怯怯地伸手去拿端茶的盘子。
少女脸上的烛光一点一点淡下去,汪文毅仿佛醒了似的坐直,又顺着皮椅子软软地滑了下去:“是啊,你不是她,是我太天真的,她怎么可能会回来呢,她是那样的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