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随侍之人听了,暗道于连生不知享福,竟敢推辞了长乾帝的善意。
长乾帝却是哈哈一笑,随即道:“难道你就不想着有人养老送终?”着,折了一支菊花拿在手里把玩,目光炯炯,注视着于连生。
于连生见长乾帝不会再给自己赐婚,登时放下心来,笑道:“的本是无根之人,在意这些作什么?的原本还想过陪老爷几十年,等到的年纪大了就告老出宫,和的妹子一处住,到时候收养几个孩子,比什么都强。只是后来想想,世间之事难得很,谁知道能养出什么孝子贤孙来?故此的又决定不收养了。的外甥虽不是亲的,却比亲的更好,的决定将来把家业都留给外甥,比外人强,难道将来的没了,外甥不能给舅舅摔驾送灵不成。”
于家人等找上门来以后,于连生便有了这个决定,后来又亲见赵麒和好儿,两个孩子年纪虽幼,但是赵麒已经明理懂事了,并没有嫌弃自己这个做太监的,虽然外面都如何尊敬自己,实际上十个人里有九个人看不起自己,太监出宫后被养子嫌弃的不是没有,因此他坚定了心思,只是没有告诉任何人,连雪雁都不知道,还当他打算□。
长乾帝听了于连生的打算,不由得一怔,道:“你倒是想得开。”
于连生微微一笑,他也不是想得开,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见到的是非多了,心思也就愈加想简单些了,他不想日后老得走不动了,被别人嫌弃驱逐,孤苦伶仃,他一生之中唯有在雪雁等人身上才能感觉到自己和常人一样的,既然如此,何必再理会别人。
雪雁当他是亲哥哥,赵麒当他是亲舅舅,这就足够了。
忽听有人通报德妃求见,于连生便掩住了话,听到长乾帝让德妃过来,便抬头见德妃袅袅婷婷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干宫女太监,气势逼人。
等到德妃等人拜见后,长乾帝将手里的菊花递给于连生,径自往亭中坐下,道:“朕好容易得一日清闲,你来做什么?”
德妃心头一颤,忙道:“妾是为了九来的。”
长乾帝淡淡地道:“老九怎么了?不是好让他十月去上学?难道不愿意去?”
长乾帝夭折的两个皇子分别是贤妃生的八皇子和贵妃生的十皇子,下剩皇九子七岁,皇十一子五岁,都尚未上学,其余没当差的两个皇子亦需上学,已经上朝当差的皇子每个月也有半个月由名师教导治国之策。
德妃道:“老九自然愿意上学,今儿还等学好了,替圣人分忧呢!妾听了这话,心里觉得十分欣慰,只是老九去上学,伴读尚未定下来,因此来请问圣人之意。”
长乾帝听了,道:“伴读自有朕下旨挑选,还是你有看中的人选?”
德妃面上一红,她生了两个儿子,即皇三子和皇九子,心里未尝不是没有想法,悄悄看了于连生一眼,低声道:“自然是听圣人的意思,若是圣人挑中了也罢了,若是尚未挑选,妾倒是有两个极好的人选。”
长乾帝心中冷冷一笑,便问是谁。
德妃笑道:“一个是妾的娘家侄儿韩旭,一个是赵大人家的长子赵麒。”
听到赵麒二字,于连生愕然抬头,看向德妃,他万万没想到德妃挑中的竟是赵麒,是了,赵麒身份不高,但是却偏偏是自己的亲外甥,满京城里谁不知道自己最疼的便是这个外甥,当亲生骨肉一样对待,方才还跟长乾帝将自己的家业都给赵麒呢。
长乾帝眉头一皱,道:“赵麒这个名字朕怎么没听过?哪个赵大人家的?”
于连生低声道:“回老爷,人的外甥便是名唤赵麒。”
长乾帝听了便即了然,问德妃道:“你的这个赵麒,莫非是连生的外甥?怎么想起他来了?他们家远在西海沿子,进京奔丧还不到一个月呢。”
德妃心机本事毕竟不如皇后,笑道:“妾也是听的,听周大人家的长孙公子天纵英才,又赵麒比周哥儿虽差些,却也是极难得的,写得一笔好字,妾想老九生性淘气,字写得不好,该当有人督促些才好,倒不在意身份来历了,因此取中了赵麒。”
于连生听到这里,暗暗摇头不已,德妃太心急了,长乾帝没有立下太子,便是考校众人心性本事,德妃如此,反露了行迹。
于连生并不希望自己妹妹一家卷入夺嫡之争,他心中想着出宫后须得去赵家一趟。
听了德妃的话,长乾帝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吟吟地道:“原来如此,你倒是对文武百官家中子孙知道得清楚,若不是你,朕都不知道南华的侄子都这么大了。”
提到南华,德妃心中一顿,她之所以选中赵麒,一是于连生是他舅舅,是长乾帝跟前的心腹,二则南华是他姨妈,是长乾帝的救命恩人,然后就是因为赵云夫妇和周鸿夫妇的情分非比寻常,皇后给皇长子选了季氏做妻子,不也是想着这些么?季氏和黛玉有交情,便和周家有来往,黛玉又是雪雁旧主,七拐八绕,这就是瓜葛。
德妃殷切地看着长乾帝,目光中蕴含着十分柔情蜜意,道:“不知圣人觉得如何?”
长乾帝含笑道:“都不好。”
德妃闻言一怔,随即面色一白,有些气弱,但是却不敢反驳,道:“莫非圣人已经有了人选?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好让妾心里有数,告诉了老九,老九也喜欢些。”
长乾帝摆了摆手,道:“急什么?等老九去上学就见到了,跪安罢。”
德妃见状,只得忐忑不安地退下了。在回去的途中,德妃越想越是忧心不已,皇后十分狡猾,若是她让赵麒做了十一皇子的伴读该当如何?本想着这些年长乾帝颇宠自己,能求得恩典也未可知,谁知长乾帝竟然没有答应。
即使如此,德妃仍旧打定了主意,必须给皇三子拉拢几家势力。
皇后很快便知道了德妃在御花园中的法,顿时冷笑一声,对季氏道:“我就,咱们稳得住,别人却沉不住气,任由他们闹罢。”
季氏刚生过孩子,身段丰腴,面庞圆润,倒越发显得端庄娴雅,听了这话,恭维道:“母亲英明,旁人怎能比得上?我跟着母亲,学了许多道理,越发觉得进益了,若是母亲不嫌弃,日后我经常来陪伴母亲。”
皇后却笑道:“罢了,你们府上的事情最要紧,日后来请安时,我教导你一些,你还是多在府里料理家事带孩子罢,这是圣人的嫡长孙,万万不能让人做了手脚。”
季氏早已将房中治得水泄不通,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福身称是。
皇后又道:“对了,南华的那个妹子,你是见过的,你觉得她为人如何?”
季氏想了想,黛玉在京城时,她年纪甚轻,但也已经知道世事了,因此情分虽比不得张惠墨新等人和她好,但比别人却好几分,自然认得雪雁,何况这些年来,黛玉虽在西海沿子,每回家书送到京城,随之一起的礼物也送给自己娘家,便道:“母亲是林姐姐贴身的大丫头罢?我记得,是个最聪明不过的人。”
皇后笑道:“这就是了,南华那样聪明,她妹子如何能蠢笨?当初谁也没有想到她竟有今日,虽非皇太后所赐婚事,但是听他们夫妻和睦,儿女双全,极是自在。”
对于这些事,季氏却不甚知道,只是一笑,并不话。
皇后虽然知道雪雁带来的好处,但是却不急在一时,过之后便不在意了,只冷眼看着德妃铩羽而归后,依旧不屈不挠地祈求长乾帝,长乾帝素性喜怒不形于色,既不答应,也不选了谁给皇九子做伴读。
于连生摇头一叹,歇息时径自出宫去赵家。
彼时赵云虽在赵老太太墓前守孝,却时时刻刻留意城中消息,因听周元致仕,略略思忖片刻,便离了草庐回到家中,见雪雁坐在窗下,正在摆弄案上大荷叶翡翠盘上的数枝菊花,细心地插在
花囊中,好儿坐在雪雁旁边,仰脸看着。
听到赵云的脚步声,雪雁转头一笑,放下手里的花,起身道:“怎么这会子回来了?我才今儿的豆腐好,打算叫厨房里做了给你送去。”
赵云走过来拍拍他的手,夫妻两个一同坐下,随即又弯腰抱起好儿,令其坐在怀里,道:“我在家用过午饭再回去。好儿,吃了什么好东西?怎么又重了?”
好儿不满地道:“才没有胖,我无肉可吃,妈妈和哥哥都我瘦了。”
雪雁也笑道:“天渐渐冷将起来,好儿穿得厚实,人倒没重。”好儿跟赵麒一样,都是无肉不欢,但是因守孝之故,家里一应饮食清淡,她打算熬过这个月,便让好儿和赵麒同以往一样,荤素皆有,自己随着赵云茹素。
赵云听了,道:“两个孩子正在长身子,何况他们两个都出了孝,不必和你我一样,他们爱吃什么便叫厨房做什么。”
雪雁了头,好儿眼睛一亮,立时挣扎着下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赵麒去。香桃香椿等人看了看,香橼跟着好儿出去,香桃香椿都出去了,沏茶捧果送上来,赵云挥了挥手,两个丫头各自退出。
雪雁伸手理着菊花,疏落有致,问道:“你是为周大人致仕的消息回来?”赵云留心京城诸事,一概消息都过了雪雁,方送到赵云那里,因此雪雁不必深思便知他回来之故,对于周元致仕一事,旁人虽觉可惜,雪雁却赞叹不已。
赵云微微颔首,道:“周大人退的正是时候,周将军总算能名正言顺地掌管西海兵权了。”
夫妻两个到这里,相视一笑。
雪雁却颇为想念黛玉,又担忧周白的身体,不知道自己离开这半年,他们母子两个如何了,遂道:“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只盼着将来守完孝,圣人仍旧允咱们去西海沿子,到那时,麒哥儿和玄哥儿好好地上学读书。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麒哥儿总不能无所事事,你看着是你教导麒哥儿读书,还是另外请先生?”
赵云守孝,赵麒因是曾孙,已经出了孝。
作者有话要:继续写,还差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