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后花园的凉亭内,皇帝站在正中,背着手,看着远处池塘内的荷花,屏息凝气,纹丝不动。
王振在距凉亭几十步远的曲径小路的尽头,听名红衣人叽叽咕咕说着什么,然后点了点头,三角眼闪闪发亮,眉毛向上飞起,抿着嘴,满面红光地小跑着来到凉亭内。
他站在皇帝身边,弯着腰道:“陛下,那憨子点了百八十人去押运区区万把两银子,老奴恐怕那银子还不够支他们路费的!”说完后退了半步,弯腰像龙虾,抿着嘴。
皇帝背着手,仰面看着天空,纹丝不动。
约莫过了小半盏茶的工夫,皇帝点了下头道:“这样也好,可壮朝廷声威!”
王振跺了下脚,抡起巴掌,“啪”地打在自己脸上,道:“哎哟!陛下神机妙算,老奴咋就没想到?光想那几个路费去了!陛下真英明神武之君!”说完,双手做揖,鞠躬到了地下。
皇帝头顶“嗡”地冒出股青气,脸上泛出红光,两眼闪闪发亮,眉毛向上飞起道:“传令沿途官吏,好生招待这支队伍。”
王振头冲着地面,拱手道:“遵旨!”
谢小石走到东边,又走到西边,直咬舌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最后他仰望天空,眼角滚下个绿豆大小的水滴,道声:“出血!”
“哗”地下,原本坐在地上明兵、锦衣卫跳了起来,伸出大拇指道:“大人好样的!大人纯爷们!出血!”
谢小石闭上眼角道:“好你个头!出发!”
众明兵、锦衣卫互相看看道:“大人,我们还没吃饭——”
谢小石叉着腰,眼睛瞪的似铜铃,道:“这里哪有店铺?到前面去打尖!”
众明兵、锦衣卫“呼”地站好队列,排成方块形,向前方跑去,跺得地面尘土飞起半人来高,灰扑扑成片,把队伍包围住了。
队伍前进了十多里路,此时的太阳,悬在西边的大山顶上,正往下落,树影拉长,盖住了道路。沿途是连绵的树林和成片的农田,星星点点散落着些农庄。
直到大路前方的三岔路口处,出现了家路边酒家,四五间茅草屋,合起来有篮球场大小,主厅占据近半的面积,屋顶的茅草有半人高,三面没有墙壁,透着风,只围着半人高的栏杆。
屋内摆着十来张黑油漆方桌,四面各摆个黑漆长条凳。临墙那面,有个到人胸口的曲尺形黑油漆柜台,油漆星星点点剥落了几块,露出里面半黄不白的木头。
柜台后则放着几口酒缸,半人多高,磨盘大小,用黑色圆形木板盖住,板上放着个竹舀勺,笔筒大小。再往后,则是黑布门帘,通往里面的茅草屋。
在大厅的门楣上,挑着杆白底红边的旗子,中间写个斗大的黑色“酒”字。此时酒家内坐位全空。
众人望着酒旗于路小跑,脸上、身上灰扑扑落满了尘土,人变得半红不灰,形似半个土人。他们来到酒家门前,把手推车停在门口,纷纷入内道:“酒家!好酒好菜只管上。”
他们各找座位坐下,眨眼就将座位坐满,还有人没座位,站在外面,从酒家东头排到西头,还多出几人。
店老板小跑着从里屋出来,他三十多岁,南瓜脸,酒糟鼻,八字胡,香肠嘴,身穿灰布长袍,两只绿豆眼闪闪发光。他不停地冲众人弯腰拱手道:“军爷辛苦!军爷辛苦!先打把水洗洗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