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明兵、锦衣卫蹦了起来,向蜂群似的冲向水井,扭成团,声音像炸了锅。
他们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月亮挂在老槐树上,方才洗完了。
屋里屋外点起了红纸灯笼,照得馆驿亮堂堂,如同白昼。有的人刷锅洗碗,有的添火搬柴,还有的淘米和面,在厨房内外往来穿梭,如同游鱼。
三间厨房,十余台灶,全架起来火,白气腾腾,青烟滚滚,直到下半夜。
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红日挂在天上,烤得树叶“滋滋”作响。谢小石两手伸过头顶,晃了两晃,身子挺了三挺,然后蹦起半人多高。
他走下炕,打开窗子,看了看院内,依然空荡无人。房屋的影子已退了大半,大半院子均被太阳光直射。
谢小石揉了揉眼,道:“天亮了?”又拍了拍肚子道:“昨晚没吃饭!”他穿好衣服、靴子,来到馆驿的院中,四下看了看,院中空空无人,各个厢房的房门关闭,马厩中那几匹土黄的兼有杂色的马匹低着头在马槽内食草料。
在厢房门前不到五步远的地方,竖着拍房屋般高的木竿,胳膊粗细,上面拴着麻绳,指头粗细,拉成直线。竿子排开,几乎绕院子整圈,如今上面挂着红色、青色、白色等各色明兵、锦衣卫的衣服,已把绳子挂满了,还有几件衣服直接挂在了木竿顶部。
有阵风吹来,吹的衣服晃来晃去,迎风飘起。
谢小石来到水井边,打出桶水,洗了把脸,然后进了厨房。厨房内支着四个灶,每个灶上安着磨盘大小的锅,每口锅上扣着木头做的圆板形锅盖,上面结了层黑乎乎的油烟,油光发亮。
他掀开首个锅盖,锅内贴着锅底有层锅巴,半黄不白,蒲扇大小,厚如煎饼。掀开其它三口锅,俱是如此。他搓了搓手,眼睛四下扫视。
锅台对面,安着半人多高的黄柏木柜子,柜子上铺着面板,半张门板大小。柜子有书桌大小,两扇门合着。
他打开门,有上下两层,堆放着白瓷碗盘,层层摞起,直至柜顶。他拿出摞碗,看了看,里面还有米粒,馍馍渣子,底部贴着水,铜钱大小,飘着油花。
谢小石挑起大指道:“罢了!”然后他把这落碗放回原处,又向下看了看,底层最边有摞碗,洁白如玉,光滑如镜。
他眼前闪了下白光,从那摞碗的最上端,拿出个碗,半个足球大小。他把碗拿在手里翻了翻,又向柜子里看看,在边角处堆着摞青竹木筷子,扎起有茶杯口粗,光亮如新,未被人使用。
他从中拿出双筷子,关上柜子门,走到外面水井边,水桶内有大半桶水,他便舀了半碗水,涮了涮碗,又洗了洗筷子,把水泼在地上,然后回到厨房锅边,抄起锅勺,在锅面上“咣咣咣”地划。
约半柱香时间,四口锅均被他划过了,里面的锅巴盛到碗内,与碗口齐平。锅则干干净净,粒米未留,像被水洗了遍。
灶台边有个半人高的黑色水缸,车轮口大小,水面离缸底半个拳头深,上面放着个土黄的葫芦状水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