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礼拜,天光昏昏,乌云在头顶聚集,雨丝绵绵地落下。
青梅和曼怡的丫头香巧手上都拿着伞,翘首巴望,见旧清菡和曼怡冒雨顶着书出来,急慌慌跑过去。
“小姐都淋湿,快拍拍雨水。”
旧清菡看着伞柄:“又买了一把伞?”
“是啊,大婶可会做生意了,看天要下雨,就背了一箩筐的伞来卖,买伞的小厮丫头人挤人,我俩好不容易才抢到呢。”
香巧手指右侧方:“小姐,咱的车子在那。”
那个方向停满户达官贵人的洋汽车。
雨下得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内热外冷,有雾在玻璃上,看不清外头。
曼怡掏出雕花银镜,打理湿漉漉的头发:“过了这个学期就毕业了,时光匆匆,岁月催人呀。”
“青春年少,感慨这个?”
“我是感慨别的,不是感慨自己。”她撂下镜子,抓过旧清菡的手,眼神深邃,“江湖救急。”
“你不会是又没有完成梁教士布置的课业被罚,又要我帮你抄课本吧?我可不干啊,坚决不干。”
“不是,我想让你帮我做一幅苏绣的百鸟朝凤图。”曼怡挥舞她那一双白玉手,“你知道我这双鸡爪子的,绣工最差劲了。”
“你绣百鸟朝凤做什么?”
“额娘说皇帝退位,大清灭,隆裕太后心里肯定不痛快,就让我亲手绣一幅百鸟朝凤图,要大的,在万寿之日献给太后,显得气派,太后或许会喜欢。”
“以前有这种功夫时你从不动手,都是亲自到绣坊挑好的蒙混过关,这次怎的不故技重施?”
曼怡大腿一拍:“我也想啊,可这次,额娘三天两头地来查看进度,我没法子,只好捏起绣花针了呗。”她又握住旧清菡的手臂,“我的义结金兰,你到底帮不帮我?”
旧清菡的红唇一翘:“我可不白帮。”
“我懂,老规矩,以后七日功课我帮你写两日。”
旧清菡和她击掌:“成交。”
前面的路窄,有车子从岔口开来,快得很,没刹住,一下就和拐弯的曼怡车撞上,车震得不轻,车头指定凹下去一大块了。
司机摇下车窗朝对方喊。
旧清菡擦去玻璃上的水雾看,居然是新写怀。
“曼怡,你瞧。”
“这不是捎你一程的那个邻居吗?”
“让我好好看看。”旧清菡又用力地擦了窗户,向驾驶室望去,没有猜错,果然又是行慎之开的快车。
她想起一个小时前急刹车的事,心里不免有些恼,脸又红了。
新写怀和行慎之下车来处理烂摊子,看到后座的两人,眼睛闪过讶异的光。
“旧小姐,有见面了呀,原来这是你的车子啊,那就好办事了。”行慎之开心地拍手,走到车窗,“还有一位,”他顿了顿,变出一朵玫瑰红,“耀如春华的小姐。”
早先没有看出来,行慎之是这般的风流倜傥。
旧清菡正暗暗想自己眼拙,行慎之就被新写怀拨开。
他的脸上带着歉意:“在下新写怀,实在抱歉,司机鲁莽,撞了小姐的车,我一定按价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