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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某娇的恶劣影响

2023-09-23 作者: 唐棣之华

上午,还不到用朝食的时辰,

阿娇翁主趁着去宣室殿前的一点空隙,跑来看她的薄二母。

长信殿西厢里,薄皇后闲坐无聊。

“二母,二母”阿娇才作势行礼,就被薄皇后喊宫人给拦住;招手叫娇娇翁主在身边坐下,问长问短——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早上点心都吃了点啥?

阿娇边回答边笑,这些本来是她打算问的问题,没想到全被薄舅妈问到自己头上。

薄皇后的肚子在宽宽松松的袍服掩映下,被遮去了七七八八。大汉皇后的面色有些苍白,所幸精神头还算旺盛,看上去,这段时间的养胎效果不错。

聊上几句,想起御医总说孕妇需要多多活动,阿娇强力建议皇后舅母起身走走。

长信殿的西厢虽大,数个大铜炉和若干火盆的共同作用下,室内感觉暖烘烘的,让人几乎穿不住夹衣。但和普通官宦家庭的冬季居室不同,那么多明火,西厢内却闻不到一丝烟火气,也没任何干燥感。前一项,固然和供应上宫的燃料质量有关,后一点却另有诀窍。

果然,扶着薄皇后走了没几步,阿娇就厚着脸皮和皇后舅妈表功:“二母,锦鲤之功效……几何?”

大汉皇后浅浅一笑,自然而然走进起居空间,指着临窗木座上的陶瓮毫不吝啬地直夸侄女聪明。原来薄皇后的前期妊娠反应连绵,对空气质量尤其敏感。可隆冬季节,屋子里不可能不用明火取暖,于是‘干燥’就成了避不掉的难题,令皇后很遭了些罪。

后来,还是阿娇翁主灵机一动,把名下两条锦鲤贡献出来,养在盛满水的扩口陶瓮中,置于薄皇后起居所在——既多了一样赏玩,又润泽空气,解决了干燥问题。

说着,两人走到鱼缸跟前。

黑黝黝的大陶瓮,下小上大,最口处有三四铜盆大小,满满储着水,虽然室内没自然风,但人经过处,竟生波光粼粼之感,煞是有趣。

薄皇后探手,轻拂水面,柔柔地唤:“锦鲤,锦鲤,来!”

鲤鱼仿佛听得懂,摇头摆尾地从瓮底浮上来,嘴巴伸出水面一半,时张时合,好象是打招呼,又好象是在讨要食物。

两条锦鲤都差不多半尺长,体型优美,曲线圆润。其一遍身红鳞似火,由头燃到尾鳍。另一条更亮眼,通体银白如雪,只在背鳍处有浅黄天蓝两块云形色斑相叠。

即便天天见面,可每次看到这两条千里挑一的鱼中佳丽,薄皇后都禁不住由衷地赞美:“丽色,诚……丽色也!”

阿娇“咯咯”笑,对比锦鲤那些在河流池塘中讨生活的黑黢黢野生鲤鱼,可不是丽色难得嘛!

吴女细心地捧来鱼食,宁女官端来补药。薄皇后瞅瞅中药,无奈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从吴女的托盘中拿出一小把鱼食,洒进水中。

知道有食物,两尾锦鲤欢欣跳跃,长长的尾鳍在水面拍打出一阵阵水花,溅到围观者脸上颈子上。

“呀!”皇后和阿娇翁主齐齐后退半步,但很快又回到瓮边,观赏鱼儿在水中滑动争食的灵动美态。

薄皇后依在瓮旁,专注欣赏好一会儿,甚至宁吴两位女官因担心国母久站会累到特特意意来请,都不能使皇后挪步。

手撑在瓮沿,大汉皇后伸手拨弄拨弄水面,撩几滴水珠抹上面颊,才兴冲冲地告诉丈夫家的侄女她实在喜欢锦鲤鱼,只要看到这些鱼儿在水中优哉游哉游动,再郁闷的心情也会瞬间转好。

“哦?二母,”阿娇翁主也迷醉地看着波光中时沉时浮的美丽精灵,惋惜地开口,锦鲤可爱倒是可爱,奈何太难得了,也太难养了。

体色鲜亮的鲤鱼,纯属天公造化,可遇而不可求。眼下这些,都是石公主费了积年的功夫孵化成功;送进长乐宫的时候是四条,窦皇太后知道阿娇翁主喜欢,就赏了孙女一双;至于同时送去宣示殿的那四尾,都没能养住呢!。

皇后唏嘘着点头,深有同感。

瓮中,鱼食已经被瓜分得差不多了。银鲤鱼摇摇尾巴,潜入水中,不见了。没一会儿,银鲤突然腾出水面,闲适地翻个身,还从瓮底带出出颗镂空的玫瑰红色木珠;接下来,顶顶,推推,兀自在水中嬉戏,仿佛做餐后运动似的。红鲤鱼不甘寂寞,也凑过去,和银鲤抢珠子。陶瓮霎时热闹起来。

“哎呦!”阿娇翁主捂住脸,低叫。

“哈,阿娇,汝观之,观之……”薄皇后手撑在瓮沿上,又惊又喜地指着欢腾的双鱼,全不顾飞溅的水花落在发梢、面庞、衣襟。

见皇后二母如此喜欢锦鲤鱼,阿娇翁主不禁动了心思——回头派人去石美人那儿,向石公主表姐探问探问有没有新得的颜色鲤。弄回来,给薄二母添些乐子。这里边才两条,瓮显得空了,再多养个两三条也绰绰有余。

正寻思,宁女官从外间走进来,向馆陶翁主行礼:“翁主,石公主……请见。”

“嗯?”阿娇听了,险些乐出声来——还真是‘瞌睡’遇上‘枕头’,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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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翁主一踏入门槛,就和室内的石公主抱怨:“从姊,从姊,何至于此地?”

不怪馆陶长公主的女儿不乐意。

天气,冷着呢!石公主不知怎么想的,竟坚持不进长信殿,非选在这不上不下的中台附属建筑里见面。搞得阿娇翁主没法子,只得戴上风帽手套,穿上全套裘衣大氅,从长信殿所处的高台顶走上一百多个台阶下来,好不麻烦。

石公主的回答堪称简单粗暴:“避……嫌!”

‘你需要避哪门子……嫌?无不无聊啊?’

馆陶翁主看着同样是全身裘皮、连外氅都没脱石公主表姐,挑起一道黛毛,大大的不以为然。

石公主冷冷静静补充说明:“中宫大喜。”

‘算了,不扯了。肯定是石美人教的。’想想也不意外,连平度公主这段时间都不来长乐宫了,何况石美人的女儿?

万石君家族历来谨慎怕事到近乎怯懦的地步。石美人在宫中的行为方式也是如此,与哪个都不亲近,和哪个都不结交,差不多是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安静得有如一抹影子似的。

阿娇翁主开门见山地问表姐来访的目的,同时向四周探看。

这屋子里明明摆了两个火盆,柴火也烧得旺旺,可还是冷得够呛——实际上,也不奇怪,这排房子本就是给宫女小黄门准备的休息场所,防寒保暖的条件自然比不上供贵人起居的宫室殿宇。

打开门,叫外头的宫女再找几个火盆进来,阿娇拢拢风帽的领子,追问石公主到底找她什么事。

“阿娇,”石公主咬咬嘴唇,轻轻说:“从姊,从姊……有一事相求……”

“何事?”阿娇继续漫不经心地问。

在皇帝舅舅的女儿之中,石公主与她虽及不上平度和她那么要好,但也算有些交情。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自然不吝相助。

不过,馆陶翁主还是感到新奇。

石公主可不是宋公主那样的软柿子公主。除了没有同胞兄弟这点稍逊,在其他方面,石美人的女儿甚至比刘彻的三个姐姐后台更硬。

万石君家族先后出了好几位后宫,伺候了汉家几代帝王,在宫中可谓根基深厚。当今居住在宫外的石长公主就是孝文皇帝的石美人所生,与石公主即是姑妈和侄女,也是表姨妈和表外甥女关系。

——宫内宫外有如此多奥援,石公主能有什么求到自己头上?

石公主没立即回答,而是引着阿娇表妹走向屋角的木屏风,同时向自己带来的人吩咐:“寺人……”

两个小黄门得令,上前搬开屏风。不带一丝花纹装饰的竹木屏风后,立时出现一只齐腰高的陶瓮。

陶瓮分成两个部分,下面的是底座,大概齐膝高,五只脚做成五条张牙舞爪的夔龙,栩栩如生。上半段则是一只盛开荷花状的陶瓮,外壁是淡淡的藕荷色,带几许若有似无的花纹,光洁可人。

阿娇见了,不禁‘呀’了一声。

并非馆陶翁主少见多怪。陶器通常都是深色,以黑或者褐为多,极少见浅色的陶器,更别说是如此清新喜庆的藕荷色。

率先走到陶瓮旁,石公主招呼表妹过去细看:“阿娇,来……此今年之新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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