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平的陶盘盛半盘兽油,浑浊的油脂中插一根燃烧的植物长茎,绽出微弱的光明。
一点点亮光点缀在洞窟内部,驱散了黑暗,映出那刻满爪痕的石墙上飞扬的壁画。
这宽广的洞窟并不空旷,仅在洞口便摆放了几十个大小不一的陶罐,内部器皿更多,或养花卉,或种药材,或盖紧盖子,从罐口的缝隙中透出些许酒香,飞出洞窟,随风飘扬。
虽已是深夜,洞窟中却不肃静,闪烁的火光中,一扇庞大的阴影徘徊,它脚步极轻,不时驻足于养花卉的陶罐前,望着发蔫的鲜花,疑惑不解,很是痛心。
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观察了一会儿,一屁股坐下,停在花卉前,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细细打量着一株株各不相同的花。
这些本应在山林中争奇斗艳,渲染春日色彩的植物,大多数都枯黄了叶子,打了蔫儿,花朵也败落了,但却不死,耷拉着茎叶,一副饱受摧残的惨样,仅有少数几株,仍保持旺盛的活力,长满了陶罐,甚至鬻了出来。
阴影笼罩了排排花卉,从黑暗中伸出一条苍白的无毛的长蹄,轻轻敲击着陶罐,一时有些忘我。
一手缔造了这个世外桃源,堪称自然之子的它陷入了困惑,它想不通,自己对生命的理解是否正确,为何能让洞外果树常年丰收,能让野草嫩绿,使翠意遍染整个山谷,却不能令这些鲜花抬起头,绽放出最美的笑呢。
显然它的听觉并不灵敏,或许是长久的安逸麻痹了它的戒心,也可能是雄虎身上的土腥味儿太有迷惑性了,孟焦潜入洞窟前,谨慎聆听好一会儿,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来了。
闪烁不定的火焰糅杂着动物油脂烧焦的味道,掺和着泥土被水浸透的潮气,发霉的味道,淡淡的香气,草药的辛气,还有那头遍体苍白的肥硕巨兽身上的盎然生气。
那是一头猪似的怪物,它身上并无毛发,皮肤光滑油亮,一看伙食就很好,生就一对大耳朵,前鼻微微凸起,却不像野猪那样长,只是比寻常动物的鼻子长了些许。
它有两条粗壮的后蹄,支撑着它肥硕的身躯,屁股后耷拉着一条小尾巴,巧妙地打了个弯儿,一对前蹄分出了五个趾头,此刻正有节奏地敲打着陶罐,这声音回荡在洞窟中,掩盖掉了雄虎本就微弱的脚步。
这个白猪一样的怪物就这样站在陶罐前,浑然不觉身后有一头异常凶悍的恶兽,若不是孟焦对这怪物的行为和智力感兴趣,恐怕它早就成了虎口下的死鬼。
就这样,伴着上下起伏的光亮,沉闷的敲击声,时间缓缓流逝,直到一阵从洞口灌进来的冷风扑到怪物脸上,它才回过神来,抬了抬因站立过久而变得僵硬的后蹄,慢悠悠转身。
一双汹涌着火光的充满煞气的眼睛连同鲜明的交错的纹理映入猪人长老眼中,它只觉自己的心脏狠狠一颤,三魂七魄差点被吓的散掉,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慌乱,连呼救也忘了,无助的哼哼着往后潲。
身后整齐摆放的陶罐被这胖家伙一拱,倒的倒歪的歪,挤作一团,猪人长老那张浑圆的大脸同时进入孟焦视线。
“这家伙长得倒是没那么丑恶,除去火箭和虎三妹,在我见过的所有变异生物中,它算是最受端详的了。”
孟焦一脸凶相,作势威胁这头怪物,心里却默默评判起猪人长老的长相来,这家伙白白胖胖,一个大猪头加上大大的肚子,远不像野猪那般嘴脸丑陋,倒有些像西游记里的八戒,又憨又笨,不令人心生厌恶。
片刻的慌张过后,猪人长老见身前的巨虎迟迟没有进一步动作,一片混乱的脑袋总算恢复几分清明。
猪人部落易守难攻,仅有的一条通道被严密把守,每晚都有里里外外几十人巡逻,寻常野兽怎么可能绕过一道道哨卡跑进来,还如此巧合的进入它的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