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和坊在治理京畿地区的左冯翊的管辖范围内,这个地方没有宵禁令,是以,一到了晚上,湛和坊的北市有许多酒肆青楼很是热闹。
深夜时分,湛和坊北市的寻芳楼中宾客满座。
琴音绕梁,管弦丝竹声萦绕。舞榭歌台,歌台上的舞娘身姿增娇盈媚,腰肢婀娜小蛮,妩媚如斯。
礼部尚书的嫡长子刘小满和两个朋友正在一楼的雅座上喝酒,怀中还有美人作伴。
刘小满的心情很不好,只因不久之后,他将要娶舒浅钰。
他都能想象,等那个跋扈霸道的女子进了刘家的大门后,内|院指不定得鸡飞狗跳。
所以他放出有损她声誉的消息,只为了退婚,但他爹却死活不同意退婚,快把他给愁死了。
“表哥,你多少吃点酒菜先垫垫肚子再喝,就算吃一颗花生米都行,呆会儿喝醉了,我背不动你。”
说话的人正是前些日子被舒浅钰给挫磨过的浪荡公子卫三川。
刘小满醉醺醺的,两边脸颊上红彤彤,不满的嫌弃道,“谁要你背,今日夜已深,还回去作甚?”
卫三川忙笑道,“是是是,表哥说得是,咱们明晨用了早膳过后再回去。”
两人都不再说话。
卫三川怀里的一名美娇娘给他夹了口菜,亲自送至他的嘴边。
卫三川嬉皮笑脸的受了。
美娇娘忽然娇嗔道,“卫公子,前几日怎不见你来找奴家?”
闻言,卫三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想起那日在死胡同里面他的随行小厮吃狗屎的事情,他顿时觉得口中的美食都不香了。
旋即,他将那名美娇娘从怀中推开,胡乱的啜了口酒。
“卫兄这是怎么了?”朱励志察觉到卫三川微怒的脸色,便疑惑问他。
朱励志是工部侍郎的儿子,朱灵灵的血亲弟弟。
卫三川将手中的酒杯使劲往桌上一磕,“咚”的一声响,涨红着张脸,“我没事。”
脸上分明写着“有事”,嘴硬!
朱励志显然不信,便问他,“你最近去了哪里?”
卫三川被人戳到了痛处,但他却忍耐着,毕竟那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显摆的事情。
他低声道,“在家里……”养伤。
朱励志抬眸,淡淡的看了卫三川一眼,“前几日我派人去卫家约你出来,你怎还拒了?”
卫三川又被人戳到了痛处,心脏痛上加痛,肝脾肺肾也跟着暗搓搓的痛。
内伤啊!
那时他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如何出来见人?
他是男子,不要脸的吗?
一想到那天他和他那四名小厮被那个丑女人和她的丫鬟绑在死胡同中的那棵大树上,卫三川就气得牙痒痒。
后来,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仿佛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才挣脱了用腰带做成的绳索。
解开绳索后,他那四个随行小厮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飞跑出死胡同找水漱口。
那晚回到家中,他爹和他娘真没认出他是他们的儿子。
他同爹娘扯谎说,他身上的伤是因为那天出门前没看黄历,摔的。
卫三川思绪回笼,咬牙切齿道,“在家中有些忙,没时间。”
在家中……忙着养伤。
还忙着派人去找那个万恶的丑女人。
但那个又臭又丑的女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都找不到。
他发誓,别让他再见到那个可恶的丑女人,否则,他定要好好挫磨挫磨她,将她挫磨至死。
朱励志一点都不信卫三川会忙什么正事,正欲说话。
醉得厉害的刘小满忽然转头对旁边的一名随扈道,“你,去将寻芳楼的头牌凝媚找来,让她今夜好好伺|候本公子,本公子有的是钱银。”
那名随扈应声去了……
***
寻芳楼三楼,某雅间门外。
刘小满揽着一名青楼女子的纤腰往二楼的客房走去,这一幕不偏不倚地落入正站在三楼对面走廊上的两名女子眼中。
站在三楼走廊上的那两名女子,一人身穿淡蓝色锦绣华裳,另一人身穿浅绿偏黄的罗裙。
其中身穿浅绿偏黄罗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几日被火泾城的人们骂得狗血淋头的舒浅钰。
如今已经是深夜时分,她不在将军府的玉梨阁内睡觉,却出现在这烟花之地,只因她闲来无事,便将贴身丫鬟苁蓉用安神香迷晕了,独自出来逛逛。
舒浅钰一手扶在花式栏杆上,一手拿着小酒瓶,时不时悠然自得的啜饮一口,神情慵懒。
她的朋友——墨文卿站在她身旁,手里也拿着小酒瓶,身子倚靠在花式栏杆上,目光停留在刘小满和那名青楼女子身上,讥诮道,“渍渍渍……这厮竟然还点了寻芳楼的头牌凝媚姑娘。”
舒浅钰并未未搭话,只又仰头啜了一口酒。
她神态平和,仿佛此刻二楼那个搂着青楼女子的年轻公子不是她的未婚夫,而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之人。
刘小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显然醉得不轻,和那名青楼女子搂搂抱抱,举止亲密,两人的身子都快贴成一块了,如胶似漆。
二人进入客房内后,房门立马被关上。
正常的成年人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接下来刘小满和那名青楼女子会在房间里面发生些什么事情。
墨文卿半开玩笑的说道,“你今日穿的这身罗裙,倒是很配合你现在的处境。”
浅绿色,绿油油的。
舒浅钰沉默未语。
墨文卿狐疑地睨了她一眼,“你不打算下去‘捉奸在床’?”
“不去。”舒浅钰兴致缺缺。
“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去?”
“没兴趣。”舒浅钰无所谓的道,语态轻松随意。
墨文卿的神情中多了几分遗憾之色,“你应该去的,去将刘小满那张虚伪的面具狠狠地撕下来。”
“……”舒浅钰。
舒浅钰又啜了口酒,陷入沉思。
***
时光倒转。
那天在紫江苑内,舒浅钰与刘小满谈话时,她的言语带着恶意讥诮,举止粗鄙,她故意让刘小满心生愤懑,拂袖离去。
从紫江苑回家后,舒浅钰本打算径直回她的玉梨阁。
刚踏进大门,恰恰在这时,将军府内的于管家便迎了上来。
“小姐,将军找您。”于管家恭敬的说道。
舒浅钰疑惑问道,“是大将军,还是小将军?”
于管家笑着回答,“是大将军,他在梨园等您。”
舒浅钰往梨园的方向走去。
梨园内,梨花打着花骨朵,再过些时日,将军府中的梨花就要开了。
“那刘家公子如何?”镇南大将军舒南枝问她。
“眉目疏朗,仪表堂堂。”舒浅钰浅回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和丝毫主观情绪。
舒南枝对自小就不在身边的女儿的性子不是很了解,以为女儿这么说,是对未来夫婿很满意的态度。
舒南枝笑着说道,“火泾城的人们对他的风评尚佳……之前刘公子的双亲同我说过,等你年满十六,再过些时日,刘家的人便会过来下聘。”
“嗯。”舒浅钰点头应声,未再说其它过多话。
翌日,关于舒浅钰的传言早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坊间几乎人人都在说她的闲言碎语,舒浅钰的父亲舒南枝自然也知晓了。
舒南枝问她,“阿钰,你对这门婚事可是有什么不满?”
头一日于管家同他说,小姐带了二十来个府兵陪她一起去紫江苑。
当时他虽然纳闷,但当时也没太过在意。
想不到这其中竟还有这么大的内|幕。
将军府中的主子就三个,将军府虽大,但有许多房间都空闲着,府内的侍女不是很多。
她的倒好,竟然一下子从外面弄了不下八十个侍女陪她一起去紫江苑,不仅如此,随扈中还有人伴奏。
连宫中那位活了那么大岁数的太皇太后都没弄那么大排场过。
看来她早就有预谋。
若非不满,何至于那般声势惊人的前去紫江苑,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舒浅钰温和的笑道,“爹爹,若我说我不想嫁呢?”
舒南枝狐疑问她,“为何不想嫁?”
舒浅钰迟疑了许久,最终回答,“刘公子的性子我不喜欢。”
舒南枝沉默了下来,思量许久。
好半晌过后,舒南枝才劝慰道,“据我所知,那刘公子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你才刚回来,对他的了解也不甚多,他的性子究竟怎么样,也还不知根不知底,要不你再同他多相处相处?”
“嗯。”舒浅钰淡淡的应声。
***
舒浅钰的思绪回拢,转过身,背靠在花式栏杆上,又饮了一口酒。
她的爹爹以为她不了解刘小满的性子,但事实并非如此。
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大事,自是要多关注些,便让人仔细的查了查她的未婚夫。
在人们的眼中,刘小满长得剑眉鹰眸,五官端正,一表人才,备受火泾城中诸多待字闺中的女子的仰慕。
不过,这个世人眼中优秀的年轻公子有一点不讨舒浅钰的喜欢,那便是……刘小满时而会去烟花柳巷之地,就如今夜这般,与花楼女子恩爱燕好。
可能在世人看来,她有些过于计较,毕竟这世间的大多数男子皆是三妻四妾,偶尔流连花丛无伤大雅,并无不妥之处。
墨文卿抿了下唇,转头看着她,不疾不徐的提醒她,“今日我听芮桐说,你这个徒有虚名的未婚夫刘小满和你的表妹赵娕娕前不久忽然就好上了,这段时日他们二人正暗通曲款,那感情简直是……如火如荼。”
舒浅钰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显然没有预料到,她的神态很快又如常,漠不关心的轻轻“哦”了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心里又在暗自盘算着。
“哦?你就只是这个反应?”墨文卿蹙了下眉,不满的道,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舒浅钰未显喜怒,声线平缓的问道,“那我应该作何反应,坐看落花空叹息?或者是整日聚眉愁城不展,悲悲戚戚的埋怨落泪,惆怅薄幸郎君何日还?”
墨文卿,“……”
舒浅钰摊了摊手,又缓缓道,“亦或是直接跑去他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恳求他回心转意?”
墨文卿扑哧一笑,“这不是你的风格。”
舒浅钰未语,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手中的小酒瓶。
墨文卿又道,“近日关于你的负评传得满城风雨,芮桐说,是你那个未婚夫搞的鬼。”
舒浅钰抿唇,蹙了下眉,许久未搭言。
墨文卿见她嘴角的冷意深了,却迟迟未说话,浑然一副不悦的模样。
墨文卿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去把刘渣渣的狗头给剁下来,为你出口恶气?”
“不必。”舒浅钰摇摇头,握着酒瓶的手紧了紧。
墨文卿疑惑问她,“为何?”
舒浅钰付之一笑,调侃道,“寻芳楼的头牌凝媚姑娘伺|候他一晚上需要多少银两?”
“……”墨文卿。
舒浅钰莞尔,“价格应当不低吧?”
墨文卿随口回应,“我只知道挺贵的。”
舒浅钰轻缓的悠悠笑道,“他不是总喜欢让寻芳楼的凝媚姑娘伺|候他吗,既然他心甘情愿掏腰包,出手又那么阔绰,让芮桐的寻芳楼大赚一笔,又何乐而不为呢?”
“……”墨文卿。
墨文卿气愤的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这是什么脑回路?莫不是人变丑了,脑袋也被驴给踢过了,如今这个脑袋只起了增高的作用?芮桐有那么大的产业,会缺他刘小满手中那几张票票?”
“……”舒浅钰。
舒浅钰不满的白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我不丑也不笨好吗?”
墨文卿戏谑道,“你如今是不丑,就是有些不显姝丽,再说,我也没说你笨,你只是聪明得还不够明显而已。”
“……”舒浅钰。
墨文卿转了话锋,“关于你和刘小满的婚事,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舒浅钰微微一笑,“你猜?”
墨文卿心中有怨,“难不成你真打算要嫁给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男人,和你的表妹赵娕娕共侍一夫?”
舒浅钰微微勾了下嘴角,平和的反问她,“你觉得可能吗?”
“……”墨文卿。
——我觉得不可能。
墨文卿的眸光一闪,忽然恍然大悟。
她怎么忘记了,若舒浅钰真想心甘情愿的嫁给刘小满,约见刘小满的那天就不会那般浩浩荡荡前去紫江苑,还在刘小满的面前自毁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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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五日,火泾城的花朝节。
花朝节是百花的生日,又称“花神节”。
花朝节这天,闺中女子剪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彩笺结在花树上,谓之“赏红”。人们还会祭拜花神,保佑花木茂盛。
鸟雀鸣啭,暖暖的春日里,百花盛开,桃花尤盛。
火泾城的桃花盛开期在二月下旬。
火泾城内钟爱桃花之人不在少数,许多人会在家中种上桃花树,每年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感受一场桃花的热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花朝节时,火泾城的闺中女子多半会将彩笺结在桃花树上。
除了结彩笺和祭拜花神,火泾城还设有未婚女子的才艺表演,谓之惊才赛,惊才赛节目是经过精挑细选而出。
舒浅钰听说,今年共有十二个节目。
惊才赛举办的地点在湛远坊的知春园内,表演节目者弹琴、唱歌、跳舞或者舞剑等等皆可,观众将手中的一枝桃花献给自己心中认为表演得最佳的女子,收到桃花枝数最多者为头筹,谓之此年的才女。
舒浅钰还记得幼时哥哥曾带着自己去知春园观看过惊才赛的才艺表演,办得相当盛大,至今记忆犹新,也由此可见花朝节一年一度的惊才赛在火泾城的人们心中的重要程度。
今年花朝节以前,舒浅钰早就和朋友明霞公主约好要一起去观看花朝节的惊才赛。
这日一早,舒浅钰梳洗罢,用过早膳,明霞公主便来镇南将军府中找她。
明霞公主没有穿华丽繁琐的宫装,而是穿着一身浅妃色襦裙,头上的步摇较为简便。
二人走出玉梨阁。
明霞公主随口问道,“阿钰,你大哥不去吗?”
舒浅钰淡淡的道,“不知道,也许不去吧。”
之前舒浅钰曾问过舒浅陌要不要去知春园观看节目表演,舒浅陌回答得含糊其词,意思是到时候再看吧。
舒浅钰觉得哥哥性子淡漠,对这种事情应当不大热忱,极有可能是不愿意去的。
明霞公主不再多问,转而说道,“据我所知,今日就连素来足不出户的木槿也会去知春园。”
“木槿是谁?”
“她算是我的一个表姐。”
舒浅钰只是点点头,未再多言。
舒浅钰和明霞公主轻装简行,未带过多随扈,只各带了一名贴身侍女苁蓉和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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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远坊的知春园。
知春园门前,车水马龙。
走进知春园的途中,人头攒动,济济一堂,人声沸鼎。
一路走来,道路两旁百花齐放,争相夺艳。
在知春园内设有用于表演节目的露天舞台,舞台周围有绸子彩带作为点缀。
舞台有一面环水,以搭建的舞台为中心,会场三面设有座位。
在汇聚着众多人员的会场上,位置的安排看似混乱,实则这里面有些讲究。
在花朝节这日,一年一度的惊才赛一般是由火泾城的皇商出资举办。
那些能清楚的看见舞台上表演的好位置属于身份地位较为显赫的门户,譬如什么尚书令空相家、礼部尚书刘家、镇南将军府舒家等等诸如此类,他们的位置也都很好,而较为不起眼的位置则是身份较次的人家。
那些好位置的座位较高,台上的表演可以尽收眼底,一饱眼福。
知春园内有很多桃树,会场周围种了一圈桃花。
春风桃李花开日,朵朵桃花满枝头。
桃花艳红,绚烂灿烂,恰是风光无限时。
舒浅钰和明霞公主到达会场时,节目还未开始。
会场人流如潮,熙来攘往。
许多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
苁蓉说“小姐,我们去舒家的位置吧。”
舒浅钰“嗯”了一声。
镇南将军府舒家的位置还空着。
舒家人丁单薄,舒南枝素来不爱前来观看这惊才赛,而舒浅陌也不见来。
这个时候的明霞公主也想往人稍少的地方走。
在苁蓉和灵犀的护送下,舒浅钰和明霞公主往舒家的位置走去。
舒家的位置挨着的是宋家。
***
且说说这火泾城的宋家。
要说宋家,有必要先提一提皇亲国戚淮南侯府萧家。
淮南侯有两个妹妹,一个妹妹是已经薨了的萧皇后,另一个逝世的妹妹曾嫁的是前工部侍郎宋儒。
火泾城内,工部侍郎的官职并不显赫,那为何宋家在知春园的观舞台这里会有个好雅座呢?
已经去世的宋儒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名叫宋桓,已婚,今任工部侍郎一职,算是承了父亲宋儒的衣钵。
二儿子名叫宋归庭,未婚,很小的时候便从了军,军功赫赫,文武双全,深得景安帝的器重,被封为瑾王,手握兵权。
是以,依着瑾王的身份,知春园的观舞台雅座这里会为宋家留有一席之地便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如今宋家的位置上,坐在清幽的雅座上的人是工部侍郎宋桓和他的妻子廉氏,表妹萧木槿也和他们在一起。一旁站着几名随扈:赵迟、止庸、小颜和秀珠。
唯独不见瑾王宋归庭的人影。
***
还未至花朝节这日之时,廉氏便和丈夫宋桓撒娇,让他陪着自己来知春园观看惊才赛的节目表演。
宋桓素来把妻子廉氏捧在手心里,对妻子爱护有加,几乎事事都依着她,便应了下来。
宋桓的表妹萧木槿知道表嫂廉氏要来,便和她爹淮南侯说她也要来,但是淮南侯不同意呀。
国舅淮南侯就萧木槿这么一个独女,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极少让萧木槿出门。
再说了,花朝节那日,湛远坊的知春园中人员众多,人山人海,说不定浪荡子也多,若是女儿被登徒子占了便宜可怎么好?所以淮南侯不允许女儿去凑热闹。
萧木槿很失落,跑去和表嫂廉氏说。
廉氏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了舅舅淮南侯,那话里的意思是,萧木槿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人在家中坐,空降一个夫君”的这样的事情毕竟是少数,不如让萧木槿出来走走,这万一要是能遇上个称心如意的男子呢。
廉氏的这段话说到淮南侯的心坎上了。这么多年来,由于女儿自身的缺陷,她的婚事一直令淮南侯甚是发愁。
廉氏还和淮南侯说,“舅舅若是放心不下,可让表妹与我们同行,我们定会好好护着表妹。”
淮南侯忖量过后,最终同意萧木槿至知春园观看才艺表演。
萧木槿知道自己能来知春园,可把她给高兴坏了,激动得不停地向表嫂廉氏表达内心的谢意。
***
再过不了多久,惊才赛便要开始了。
廉氏忽然微微偏头,往宋桓旁边的位置看了下,见那个位置空空如也,不禁问道,“少轶,二弟刚刚还在这儿,如今又去哪里了?”。
宋桓气哼哼地轻“哼”了声,没好气的道,“我就说他那性子没人奈何得了他,你偏不信我,偏是要让我把他叫来凑热闹,我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把他拉来看各位未婚女子表演才艺,你看,人又悄悄的跑没影了,我估计呀,这会儿他跑到舞台后面的花园那里去了。”
廉氏道,“我现在命人去把他找来。”
宋桓满脸无所谓,“反正人也丢不了,索性就由着他去吧。”
廉氏眼中带了些怒气,“你是他大哥,怎能不管呢?”
宋桓连忙安抚她的情绪,“娘子莫气,我也很想管,但他人总是在战场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每次去他跟前提及婚姻大事,他就命人将我从王府里面给轰了出来,我官职又没他高,管不了?”
廉氏沉吟许久,不经意间看见明霞公主一行人,“少轶,你看,是明霞公主她们。”
宋桓寻着廉氏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疑惑问她,“旁边那位女子是?”
“是镇南将军的小女。”廉氏回答。
舒浅钰去紫江苑那日,廉氏刚好也在,恰恰看见过舒浅钰浩浩荡荡的阵容。
宋桓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浅陌的妹妹,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舒浅钰在火泾城中的名声并不好,不过,宋桓和舒浅陌是朋友,并不会在意那些谣言。
见明霞公主一行人走过来,宋桓等人赶紧主动近前些向明霞公主行礼。
明霞公主笑着叫他们起身,伸手去扶萧木槿。
明霞公主和萧木槿等人算是表亲,她和萧木槿的关系甚亲密。
待众人起身,明霞公主向舒浅钰介绍宋家的那几个人。
舒浅钰浅笑着同他们打招呼,未说过多的话语。
众人各自落座。
舒浅钰静静的坐在高位上等着节目开演,时不时看了看下面的熙攘喧哗的人群。
就在这时,下面传来女子的惊呼声。
舒浅钰和明霞公主等人循声望去。
雅座下面,身穿锦服的男子嬉皮笑脸,女子忽然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旋即,她悻悻地带着丫鬟转移阵地避开那泼皮。
国舅淮南侯之前的担忧不无道理,鱼龙混杂的地方,登徒子就喜欢去调戏那些个良家女子,占人家的便宜。
被打耳光的锦服男子是前不久被舒浅钰挫磨过的卫三川,他又出来发|浪作妖了。
和卫三川在一起的人还有朱励志。
苁蓉的眼中盛放着怒气,“这浪荡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当初在湛和坊的死胡同里面就该让他也尝尝狗屎,长长记性。
舒浅钰抿唇未搭话,别开了目光。
***
不多时,三声锣响,原本喧闹的会场忽然安静了下来。
表演正式开始。
音乐声起,开场是一段舞蹈,舞者一共六人,皆是身穿紫色的舞衣。
此为开场舞蹈,为接下来的惊才赛拉开序幕。
萧木槿忽然发现自己的不禁步不在了,在座位周围寻找,无果,便和旁边的表嫂廉氏用手比划说要去找丢失的禁步。
廉氏本就素来爱看这花朝节的表演,盼了许久才终于如愿,正看得起劲,觉得一个禁步应当不是很重要,就和萧木槿说待节目结束后再去找。
萧木槿尤为喜欢那个禁步,若真就这么丢了,觉得甚是遗憾可惜,可其他人的心思现在全都放在下面的舞台上,她便独自一人不声不响的离开场子,其他人也浑然未觉。
开场舞过后,第一个才艺表演是建平侯府的许家小姐许雅柔。
许雅柔独坐于舞台中央,竖抱琵琶,左手按弦,右手弹奏,琵琶声清脆明亮。
舒浅钰听出来了,许雅柔弹奏的曲子名叫《桃花两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