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在一叶知秋阁等着宋明艳出来,宋明艳没有练完全部的金罩功,只练到五层,短短的几天内能把金罩功练到五层,对她来说已是极限了,若不是前段时间段萧的提点以及宋繁花和叶知秋这几天不厌其烦的对她从旁解释和分析招式,她大概得一个多月才能练会,练到五层之后宋繁花就不让她练了,让她试一试能不能把金钟打开。
宋明艳试了一次,没打开。
宋繁花眉头蹙了蹙,又让她试,结果,还没打开。
叶知秋说,“三。”
宋繁花不解地看着他。
叶知秋又拿出剑,打算写字给她看,宋繁花立刻伸手拦住他,“打住,你解释给我四堂姐听吧。”心里腹一句,这人要不要这么龟毛,对她多说几句话会死?对宋明艳多说几句话他会开出花?
宋明艳本来想说,谁要听他解释,结果一抬头看宋繁花,见她拼命地给自己使眼色,便很不乐意地冲叶知秋哼了一哼,对他道,“说吧。”
叶知秋的脸很白,远比宋繁花还要白,那种白不是正常的白,完全是常年不见光的白,他浑身上下都有一种来自于冷水中的气息,大概是守在这一叶知秋阁的时间太久,完全被天地水的水气给侵蚀了,但其实,宋繁花知道他之所以浑身渗着冰气,那是因为他练的饮水剑法,饮水剑法与饮水剑是一叶知秋阁的剑灯,这种剑灯在千百年前的朝圣王国很普遍,但在如今年代,那已是属于灭绝性的珍稀物种了,因为练饮水剑的关系,叶知秋的声音也是如冷水一般的清冽,他缓缓出声说,“三响钟,撞门三声,开门三声,闭门三声,得九次金罩功。”
宋繁花抬眼睨他,“所以你是知道出来的法子的?”
叶知秋顿了顿,别过脸,不言。
宋明艳真是气死了,她都被困在这里这么多月了,这个臭男人天天坐外面陪她都没说放她出来?宋明艳真的很气,但气归气,如今却不是算帐的好时机,她得先出来。
宋明艳尝试叶知秋说的法子,金罩功里面的武学确实都是以三式一连串或是一式三连功这样奇绝的套路来的,她纳气于掌,往上打向金钟,一连三下,内力撑到极限,眼看着那金钟又是纹丝不动的,她一下子就有点泄气了,结果,失望的眼神刚刚露出来,那一直静卧不动的大钟轰的一声巨响,碎了,竟然碎了!金钟那么大,突然之间被震碎,就像一座高山被炸药炸毁了一般,可见威力有多大,那些被碎裂开的碎片带着锋利的罡气像天女散花一般四面八方地打了过来。
宋繁花连忙躲避。
叶知秋也跟着躲避。
宋明艳踩着那些碎片一边躲一边往上纵跳。
金钟太大,碎片太多,为了不被伤到,三个人同时往外面飞去,等好不容易站在了安全的地方,再转身去看,一叶知秋阁竟是被这些金钟的闷重利片给砸毁了。
宋明艳抱着双臂,吹了一声口哨,幸灾乐祸地说,“敢把姑奶奶我关在这里这么久,活该被毁。”
叶知秋面色悲伤,看着眼前的阁楼,眼前的门匾在利片的重击下一个接一个的倒塌,他想到了他的父亲,想到了他父亲临终前嘱咐他的话,叶慎寒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守好这座庄子。”
叶知秋当时是答应的了,可如今,这座庄子在他眼前被毁了。
叶知秋转脸看向宋明艳。
宋明艳却不看他,飞奔着扑上去,抱住宋繁花,一个劲儿地兴奋大喊,“六妹!六妹!”边喊边把宋繁花搂紧了。
宋繁花被她箍的出不来气儿,伸手拍她,“好了好了,你激动个什么劲,不是老早就看到我了。”
宋明艳高兴地松开她,抓了一摞她的头发,十分纳闷地问,“你的头发怎么搞成这样了?”又看向她眼角那片的樱花,问,“脸上也啥时候多了朵花啊?”再看她明显胖于之前的身材,笑道,“你怎么把自己吃成这样了?”
宋繁花额头一抽,语气不善地问,“这样了?哪样了?”
宋明艳笑道,“胖。”
宋繁花气的跺脚,“四堂姐!”
宋明艳捂住嘴,“不说了不说了。”又凑过来看她脸上的花,看罢,还是忍不住,问,“你头发杂弄的?”
宋明艳知道宋繁花是重生回来的,也知道前世宋府与云苏以及柳府之间的仇恨,宋繁花不瞒她,把这段时间以及长乐关那一夜发生的事儿说了,宋明艳听罢,气哼道,“云苏?”
宋繁花道,“嗯。”又接一句,“也是现在的寒云公子。”
宋明艳立马接话说,“我知道寒云公子。”她奇异地挑眉,“寒云公子就是云苏?”
宋繁花点头。
宋明艳眯了眯眼,摸着下巴道,“所以,你要上玉刹阁杀寒云公子?”
宋繁花笑道,“我可没那能力杀他。”
宋明艳说,“那你上玉刹阁干嘛?”
宋繁花仰头看着天空,现在是四月底了,春色已经复苏,就像这一世的人生,也在跟着慢慢复苏,这是一个好兆头,她想,总有一天,她会彻底迎来春天的,她慢慢收回视线,冲宋明艳笑道,“先给你介绍一个人。”
宋明艳往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人,就问,“谁?”
宋繁花将封啸天喊出来,对他介绍宋明艳,又对宋明艳介绍了封啸天,等二人认识罢,宋明艳将宋繁花扯到一边,冲她小声问,“这个封啸天是江湖上消失已久的那个九霄盟里的封啸天?”
宋繁花笑着点头,“是。”
宋明艳瞪着她。
宋繁花说,“晚点我再跟你说这件事,现在你去劝服叶知秋,让他随你一起离开。”
宋明艳一听到叶知秋的名字就想炸毛,她气哄哄道,“干嘛要带上他?”
宋繁花说,“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寒云公子在江湖上的威望很高,势力也很大,我虽然现在不想正面与他为敌,但我若是动了林家,他必然会出手的,所以,我得找帮手。”
宋明艳嗤一声,“找帮手也不见得非要带上他,他能管什么用。”
宋繁花笑道,“至少比你管用。”
宋明艳一噎,不甘不愿地被宋繁花推到了叶知秋面前,叶知秋看着她,宋明艳直接开口,语气恶劣地道,“我要离开,你跟我一起。”
叶知秋道,“不行。”
宋明艳不耐烦地哼道,“你不跟就算了,我还不想你跟着呢。”说着,她转身就要走,被叶知秋一把拉住,叶知秋看着她说,“你不能走。”
宋明艳挣脱开他的手,脾气火大地指着他,“你们父子俩算计我我还没找你们算帐呢,你爱跟不跟,管我屁事,但我要走,你若敢拦,我跟你没完。”
叶知秋面色一如继往的白,没有温度,更没有情绪,他只是沉静地又陈述一遍,“你不能走。”
宋明艳不跟他说话了,累,她直接去找宋繁花。
叶知秋抓住她,情绪很隐忍,慢慢的,他低声说,“你杀了我父亲,原本你不用被困在下面那么久的,但因为你杀了他,所以你只能与我守在这里,哪里都不能去。”
宋明艳正要开口反驳,宋繁花立刻插话进来,再让宋明艳这般说下去,只会把叶知秋惹毛,宋繁花对叶知秋说,“你已经与我四堂姐成了亲,你们现在是夫妻,她去哪儿你自然是要跟着的。”
宋明艳憋红着脸想要回一嘴,“谁给他是夫妻!”但是,她说不了口,宋繁花往后伸了下手指,点了她的哑穴,宋明艳瞪着眼,气呼呼地听着宋繁花在那里瞎掰。
叶知秋闻言顿了顿,还是看着宋明艳。
宋繁花又循循善诱地说,“你父亲抓我四堂姐来的用意,就是让你们叶家有后,如今一叶知秋阁毁了,你就更不能让你们叶家无后了。”
叶知秋冷淡吐一句,“她与我在这里。”
意思就是,不离开,把宋明艳留下,他照样可以给叶家留后。
宋繁花笑道,“那可不行,我得带我四堂姐走。”
叶知秋二话不多,直接拔剑。
宋繁花抱着宋明艳,轻功一展,往后退去,退至一半,正要让封啸天去会一会叶知秋,结果,她还没喊话呢,眼前一股飓风袭卷而来,接着就看到了七非。
宋繁花脸上一喜。
七非却没空理她,无影刀击上饮水剑,打的不分上下,饮水剑不弱,但无影刀更强,交手一百招之后,叶知秋忽地将剑一收,换成了金罩功。
宋明艳一愣。
宋繁花身影一闪,挡在七非面前,运起御魔录,将金罩功一举吞下,叶知秋面白如水的脸上慢慢的裂出一丝惊讶,他看着宋繁花,大概是困惑不解的。
宋繁花对他道,“你想知道我使的是什么功夫,那就跟我们一起。”她转头看看七非,又看看封啸天,笑道,“我们如今有这么多,你就是想要把我四堂姐留下也留不下的,反正一叶知秋阁已经毁了,你留在这里也没用了。”
叶知秋默默地将剑回归剑鞘,不言不语地站着了。
宋繁花不再管他,转身问七非,“你怎么来这儿了?”
七非瞪着她,好半天才接受过来她现在的这副样子,在段萧给她传信,让她来一叶知秋阁找宋繁花的时候就先给她打了个预防针,让她见到宋繁花的时候不要太吃惊,结果,她何止是吃惊啊,简直是惊悚。
七非郁闷着一张脸,瞪了宋繁花半天,憋一句,“好胖。”
宋繁花脸一黑,浑身都要冒气儿了。
宋明艳很想笑,可宋繁花点了她的穴,她笑不出来,憋的内伤,一边的封啸天看见了,抬脚踢起一个小石籽砸向她的小腿,穴道一解,宋明艳就哈哈大笑出声。
宋繁花脸都黑成炭了,她气哼哼地朝七非怒瞪一眼,又狠狠地剜了一眼宋明艳,转身就走了。
封啸天跟上。
宋明艳搭着七非的肩膀,很是自来熟地说,“敢当我六妹的面说她胖的,你很有胆啊。”
七非心想,我何止敢说她胖,我还敢说她丑,不过,少爷若是知道她说宋繁花丑,大概会罚她禁闭,还是不要了吧,某些人虽然胖了,但其实还真不丑,还一样的让少爷着迷。
七非撇撇嘴,与宋明艳一前一后地追着宋繁花去了。
叶知秋望着宋明艳的背影,又侧身回望了一眼一叶知秋阁,终是攥了攥手,跟着走了。
宋繁花不去玉刹阁,她的目标是林府,她其实知道江湖令一发,林哲涛跟林新竹必然跟着上了玉刹阁,两个林府的主人不在了,但林府还在的,她把林府搅的天翻地覆,就不怕林哲涛跟林新竹不回来,只要他们回来,她就为玉裳报仇。
宋繁花的目标很明确,可在她前往林府的路上,碰到了从琼州出发,赶往玉刹阁的杜莞丝以及姚宴江。
姚宴江骑马跟在杜莞丝的马车边上,他一边观景一边打马,在过一个叉道口的时候,忽然与一匹马撞着了,说实在的,姚宴江真没想到那一条路上会有人,他骑马并不快,是以,没有被撞下马,可对方却毫不客气地讹上他了,冲他嚣张地说,“你骑马不看路的吗?没看到这里是叉路口,不知道减速的?你给我道歉。”
姚宴江看着骑在马上的女人,面无表情地说,“是你自己骑的快,差点把我撞下了马,该是你道歉吧?”
宋明艳嘿一声,“明明是你先冲过来的。”
姚宴江挑眉,“是你跑的快,把我撞了的,失理的人是你。”
宋明艳叉腰,想着这男人怎么这么讨厌,正要发作,跟在姚宴江身后的马车缓缓地行了过来,姜小黛跳下马车,冲姚宴江问,“怎么了?”
姚宴江指着宋明艳,冷笑地说,“好几年不来江湖了,倒是不知道现在在江湖上行走的女子,竟是这般没脸没皮,一点儿道理都不讲的。”
宋明艳一听他那没脸没皮四个字,顿时就恼火了,她扬起马鞭冲姚宴江道,“你想打架是不是?”
姚宴江掀眉,“你觉得你打得过我?”
宋明艳冷笑,“打了才知道。”
姚宴江笑着冲姜小黛说,“拿琴来。”
姜小黛看一眼宋明艳,见这姑娘确实是有点太张扬了,转身踏上马车,从车厢里拿出一把琴来,琴递给姚宴江,姚宴江就骑在马背上,也不下马,指尖捻起三根丝弦,灌注内力,砰一声压下,勾起,又松开,琴音顿起,群鸟惊飞,在后面慢悠悠行着的宋繁花猛然一愣,提起裙摆就飞了过去。
一来到路口,就看到了宋明艳,还有姚宴江,两人正在斗架。
宋明艳不是姚宴江的对手,姚宴江是存了几丝捉弄心思的,他没想对这个姑娘怎么样,只是想教训教训她,行走江湖别这般狂妄,收敛点。
结果,宋明艳这个老大粗,压根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非得跟姚宴江扛上了,她学的金罩功是千年前传承下来的武功,虽然只学了五成,但也足够厉害了。
一个毫不客气,一个纯心玩弄,斗着斗着姚宴江就动了真格,琴音忽变,杀气凛然,宋繁花暗道不好,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东西可用,扬手劈起一截老青树的树枝砸向姚宴江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