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雪在打量评估段萧,听了云苏的话,收回视线,接过药瓶,也倾了半边身子侧向云苏,打开瓶盖,倒出细沫状的药粉,揉在掌心里,用指腹捻起抹在云苏受伤的脸上,一边抹一边小声地用着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干嘛要使唤我,你这样做会让莞丝伤心的。”
云苏也小声回话,“我不喊你也不会喊她,所以怎么做她都会伤心。”
秦暮雪问,“为何不让莞丝来给你抹?”
云苏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让她来给我抹?”
秦暮雪笑道,“莞丝喜欢你,从没遮掩过,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云苏道,“我知道。”顿了顿,又说,“可我不喜欢她,不能给她不切实际的幻想,韩廖人不错,对她掏心掏肺,未来他会成为她的良人的,我不想误了她,更不想害了她。”
秦暮雪挑挑眉,带着不解的语气笑着问,“你看不上莞丝,怎么会看得上宋繁花?”
云苏原本瞌着眸,谁也不看,这个时候忽地睁开眼,瞪着秦暮雪。
秦暮雪笑道,“瞪我做什么?”
云苏恨恨地抿紧薄唇,“不要提她。”
秦暮雪好笑地问,“不要提她,不提谁?莞丝还是宋繁花?”
云苏知道秦暮雪是在故意打趣他,可即便知道,他也无可奈何,没办法,如今他的心剖了出来被别人看到了,今天是这几个人知晓,未来会有更多的人知晓,想打趣他的人会越来越多,他控制不住别人的嘴,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没什么好脸色地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秦暮雪唔一声,悄声问,“你喜欢她那么胖的女孩?”
云苏嫌弃道,“不喜欢。”
秦暮雪咦一声,又道,“是不喜欢胖的还是不喜欢她?”
云苏瞪着眼,“不喜欢胖的。”
秦暮雪小声笑起来,“哦,不喜欢胖的却喜欢她,这叫什么道理?还有,你以前虽然不至于说看到短发的女孩就膈应的要死,但经过千姬一事之后,你是看到短发的女孩就会恶心,如今因为她,这毛病也改掉了?”
云苏气闷道,“你就不能好好上药,不说话?”
秦暮雪笑道,“我好奇啊,能不问吗?而且过了琴会之后我就得回去了,我大哥给我的时间有限,自上次玉裳的事件之后他就不允许我擅自入江湖了,这次是好说歹说又派了卫炎跟着我才让我来的,你也知道,我大哥因为玉裳,损失了最爱的一员大将。”说到这,她忽地一顿,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散,眸底陷出几丝悲痛,后面的话硬死就开不了口了,有时候,岁月能掩埋伤口,却掩埋不了伤痛,有些人,一旦提及,就是彻骨的撕心。
秦暮雪想到了莫志诚,一时精气神儿都没了。
云苏推开她说,“我自己上药吧,让你上个药都能上出前尘往事来。”
秦暮雪忍着心中撕痛,拼命地压抑着情绪,故作无所谓地说,“我也只是说着说着就提到了而已,我没想给你提前尘往事,那样的前尘往事,谁愿意提。”
云苏看她一眼,没应声。
秦暮雪继续给他上药,这次也不说话了,因为想到莫志诚,她就是想说也没那心情没那力气了,等上好药,离开的时候,云苏低低地来一句,“因为喜欢她,所以连以前自己最厌恶最不能容忍的东西也都能容忍了。”
秦暮雪一顿,垂下眼皮看他。
云苏却没看她,余光落在宋繁花的身上,温柔而沉静,他想,如果宋繁花真的是他的劫,他也认了。
秦暮雪退开,把药瓶还给华子俊,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坐回椅子里,坐稳之后也抬眸看向宋繁花。
宋繁花与韩廖换了位置,坐在杜莞丝的旁边,两个人在低头说着话,大概是在说曲谱,秦暮雪坐这么远都能看到杜莞丝脸上跳跃的生动的光,只有在谈到琴的时候,杜莞丝脸上才会现出这样的光来。
秦暮雪原以为自己给云苏上药,杜莞丝一定又是伤心的样子,可没想到,她被宋繁花拉去说琴,倒忘了这一茬。
秦暮雪对宋繁花的好感又多了一些,虽然说宋繁花是段萧的未婚妻,从今天这短短一件小事儿上来看,宋繁花又是与云苏为敌的,未来,必然也会与杜莞丝成为敌人,可她与莞丝是好友,好像也没有把仇恨拉进来,能在这个时候先照顾到莞丝的情绪,宋繁花也确实是值得杜莞丝深交的。
秦暮雪慢慢垂下眼,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等段萧和云苏都上罢药,天色也渐渐地晚了,云苏是东道主,自然要张罗待客一事,他转头问身边的倾心,“晚饭备好了没有?”
倾心说,“早就备了。”
云苏嗯一声,冲大厅内的所有人说,“去吃饭吧。”
没有人反对,这么晚了,所有人也都饿了。
一行人移到饭厅。
这次多了个段萧,宋繁花的身边自然就不会是姚宴江了,姚宴江被排到后面,脸色非常难看,可难看也没用,人家段萧是宋繁花正儿八经的未婚夫,而且也早有了夫妻之实,坐在她旁边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还是那张大桌,但因为今天身边多了个段萧,宋繁花就不会再像早上那般费力地动武去吃肉了,她想吃什么,段萧就给她夹什么。
云苏依旧坐在上位,看到段萧全心全意地宠着宋繁花,她要什么就给她夹什么的样子,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地道,“你是嫌她还不够胖,非要把她养成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