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贤带着戚烟进了东风院,常安随后。
进去之后迎着堂屋的门看到刚刚走出来的宋阳,方意瑶和霍海都没跟着他,宋阳看到宋世贤,招呼了一声,“世贤。”
宋世贤喊道,“二叔。”
宋阳冲他点点头,嗯一声,瞅了一眼他身边的戚烟,又瞅了瞅常安,对宋世贤说,“跟二叔来书房。”
宋世贤应声,跟着去了。
戚烟和常安候在外面。
书房里,宋阳带宋世贤进去后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浪费时间,门一关上他就说,“我想带你二婶一起去趟松漠岭。”
宋世贤眉头一蹙,惊声问,“二叔现在带二婶去松漠岭做什么?那个地方很危险。”
宋阳面色沉沉地说,“我知道。”
宋世贤道,“我不赞同二叔现在这个时候去那里,二叔既知那里有危险,就不要去了。”
宋阳道,“一定得去,你二婶的病是在那里种下的,我得带她去那里解开,以前不敢去,一是因为松漠岭被列为禁止出入之地,二是因为松漠岭的大门我们打不开,如今这两个因素都不存在了,难得的机会,我不去就可惜了。”
宋世贤无奈地问,“非得去那里吗?不去松漠岭二婶的病就治不好?”
宋阳道,“去了松漠岭也不一定治的好。”
宋世贤道,“那就别去了。”
宋世贤是真心不想让宋阳这个时候淌到松漠岭的危机中去,可宋阳必须去,方意瑶的病看了这么多年,什么药都吃过了,也看过很多大夫,韩廖和苏子斌都看过,可即便是这二人,也治不好她。
在叶知秋给方意瑶治头疼的时候,宋阳问过他,可否治得好方意瑶的病,叶知秋说,心病还得心药医。
宋阳很清楚方意瑶这病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所以,他还是想上一趟松漠岭。
虽然方意瑶的病治不好也没什么大碍,反正有他照顾她,她也不会有事,可他却不愿意让她就这般疯傻着。
虽然很可能治好后方意瑶会有短时间内的痛苦,但清醒后的她可以与家人团圆,可以享子女欢乐,可以享受世间很多美好的东西,这些东西,宋阳不想方意瑶就这般错过去,尤其,宋清娇快要生产了,最多两个月就会诞子,宋天和月氏不在了,宋清娇成亲的时候他们没有参与到,生孩子的时候他们一定要在,而且,孩子出生后,他和方意瑶都得抱一抱,所以,这么美好的事情,她怎么能够错过?
宋阳打定了主意要带方意瑶去松漠岭,宋世贤劝了半天劝不住,只好应了。
等出了东风院,宋世贤就去找岳文成。
岳文成见宋世贤匆匆忙忙地来,脸色也不大好,这一大清早的,岳文成起来了,宋清娇还在睡,秋水和秋霞在一旁的耳房里歇着,宋清娇的肚子渐渐的大了,她二人也不敢再住远,生怕半夜三更有个什么事,虽然有岳文成亲力亲为地伺候着,可还是担心哪里照顾不周,是以,晚上,岳文成就让她二人住在了隔壁的耳房。
岳文成每天清晨起的很早,在宋清娇清醒之前他先练会儿剑,若练完剑秋水和秋霞还没起来,他就会拿着长耳壶接晨露,好在宋清娇起床后给她煮茶汤喝。
岳文成正拿着长耳壶站在红绿相兼的花海和绿树前接露珠,青色长衣单薄优雅,玉树临风,他本在专注地接晨露,听到有脚步声踏进来,他抬起脸,往花海丛外看了一眼,看到进来的人是宋世贤,他微微讶异地挑了挑眉。
平时宋世贤起的早,若无事,会在自己的书房里看帐本,然后再跟他们一起吃饭,若有事就会先吃饭,然后直接去商铺,而这么一大清早的,还不到卯时,来他的院子倒是头一遭。
岳文成收起长耳壶,站直身子,冲宋世贤喊一声,“大哥。”
宋世贤看到他,对他问,“在接晨露?”
岳文成笑着说,“是啊,给娇娇煮早茶用的。”
宋世贤欣慰地点点头,下一刻却又皱紧了眉心,他说,“去喊秋水秋霞让她们接,我有事与你说。”
岳文成知道宋世贤有事,不然这么早他也不会跑他院里来,他应道,“好。”转身往屋子里走。
宋世贤也往屋内走。
到了堂屋里头,宋世贤让戚烟去喊秋水跟秋霞,等秋水和秋霞收拾好起来,拿了长耳壶出去接晨露,宋世贤就坐在堂屋里头,把刚刚宋阳说要去松漠岭的事情说与了岳文成听,说罢,他道,“松漠岭这个时候不安全,可二叔非要去,我也拦不住他。”
岳文成道,“二叔想给二婶治病,你当然拦不住。”
宋世贤道,“松漠岭如今的守兵是段萧的人,我不怕二叔去了那里会有事,可松漠岭外围守着的,可是云苏的人,虽然苏八公不一定会对二叔下杀手,可到底,我还是担心,毕竟现今的时势不同往日,以往苏八公不对二叔下手是因为用不上,可现在,他很可能会抓住二叔和二婶,以此来要挟段萧和六妹。”
岳文成伸手点着桌面,眯眼道,“这个可能性十有八九会发生。”
宋世贤道,“你也这样觉得?”
岳文成点头,嗯一声,“对苏八公来说,这个机会难能可贵啊,他肯定不会放过。”
宋世贤忧愁了,“如此说来,二叔若真去了,定要陷入危险中。”
岳文成抬头看他一眼,笑着说,“你也不要太忧心了,只要请动一个人跟着二叔跟二婶,这种危局自会消除,但是,要想请动那个人,只怕你得吃点儿亏了。”
宋世贤不解地问,“谁?”
岳文成尾调扬扬地说,“姚宴江啊。”
宋世贤一怔,“姚宴江?”
岳文成笑道,“嗯,姚宴江跟苏府的关系很好,跟云苏的关系更好,你在背后以财力支持段萧,他在背后以财力支持云苏,所以,有他陪着二叔跟二婶,苏八公定然不会对他们下手了,但是。”
说到这,岳文成顿了顿,一副可惜的语气道,“早先姚宴江上门找你谈合作,你拒绝了他,那么,你这次去找他,我怕你请不动他了。”
请不动也得请,宋世贤明白岳文成说的那句吃亏是什么意思,非无是这一趟上门,姚宴江会拿合作一事来相谈,而之前是姚宴江剃头担子一头热,非常积极热情,宋世贤却无动于衷,而这一次,宋世贤站在了被动位置,那么,失去了主动,自然就会失去很多利益。
但利益与亲情相比,自然亲情更重要。
宋世贤听了岳文成的话,片刻都不多留,带上戚烟和常安就去了天字琴铺。
这么早,天字琴铺还没开门。
宋世贤让常安去拍门。
等人来开门的功夫里,宋世贤问戚烟,“你觉得姚宴江会跟我谈合作一事吗?”
戚烟想了想,说,“不一定啊,毕竟现在段公子和九王爷在开战,这是全国人都知道的事儿,而你和姚公子是各自支持着敌对势力,这样的情况下坐在一张桌子上谈合作,不是很奇怪吗?”
宋世贤看她一眼,笑着说,“确实很奇怪,但你又忘了,我们是商人。”
戚烟道,“就算是商人,那也是敌对的商人。”
宋世贤伸手拍拍她脑袋,语重心肠地道,“等会儿就你明白了。”
宋世贤不对戚烟多说,戚烟也不多问。
商人的智慧,有时候讲不明白,得看,得听,得学。
宋世贤虽然天天把戚烟带在身边,可戚烟不是宋世贤,不是天生的商人,她能懂得的,也只是一颗小脑袋的智慧,超过脑袋以外的,她就没办法理解。
常安一直拍门不止,是以,等了将近有一柱香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道十分不耐烦的声音,那声音吼道,“谁呀!不知道我天字琴铺不见阳光不开铺吗?敲什么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常安听到这声音,猜准了这人定是姚宴江,他轻咳一声,往后瞅一眼宋世贤。
宋世贤对他摇摇头,示意他没事儿。
姚宴江昨天晚上制琴制到深更半夜,到丑时才睡,现在还不及卯时,中间才睡了多久啊?没睡好,心情不爽,情绪不好,伸手就将门气哄哄地拉开,耷拉着一张脸,也不看门外站着的是谁,闭着眼吼道,“今日休业!”
说罢,伸手就要关门。
结果,关合到一半,还没完全关上,宋世贤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他说,“姚公子,来找你帮个忙。”
姚宴江听到宋世贤的声音,眼睛一睁,看到果然是宋世贤站在前方,他伸手揉揉眼,又揉揉眼,咦一声,备感奇怪。
他仰头看了看天,太阳还没出来,不知道今天的太阳是打东边儿出还是打西边儿出。
姚宴江心想,肯定得打西边儿出来。
他正了正头,虽然眼中的困顿之意还是一团一团的,但他脑袋却很清醒,清醒地记着了刚刚宋世贤说的话,他说,找他帮忙。
姚宴江松开关门的手,抱起双臂,问他,“帮什么忙?”
宋世贤道,“我二叔和二婶想去松漠岭,我想请你陪他们一程。”
姚宴江轻啧一声,眉梢高扬,笑着说,“那是你二叔二婶,怎么让我去陪啊,你搞错了吧?”
宋世贤道,“没弄错。”
姚宴江撇撇嘴,他自然知道宋世贤找他的用意,可他不打算帮,他说,“我若走了,我的天字琴铺可就没人打理了,再说了,我没道理陪他们走一趟啊。”
宋世贤说,“你若不介意,我可以先帮你打理一段时间天字琴铺。”
宋世贤是宋氏商号的东家,从衡州到琼州,虽然曾一度因为柳纤纤而自甘堕落过,可他的能力,是被所有商人们认可的。
衡州首富的地位不是一张嘴就得来的,那是靠实力拼的。
而琼州分号自开业起生意就好的不得了,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的产品多好多好,只是因为经营者有一颗强大的商人头脑。
若宋世贤愿意帮他打理天字琴铺,天字琴铺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而且,宋世贤抛的这句话,可不仅仅是先帮忙打理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