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崇祯末年,天下大乱。中原大地,两百年休养生息,一朝付于战火。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纷纷四下逃蹿。倒是南疆不毛之地,却还算安定些,一时倒成了中原难民躲避兵火的一个选择。
这日百蛮山下集镇之中又来了一伙人,风尘仆仆,拖家带口,簇拥着辆马车,像是赶远路而来。
镇上之人这些日子见惯了逃难之人,倒也不以为异。这伙人约有二十余口,不论男女,都比较高大,一口辽蓟口音。到得镇上,那首头一个大汉和旁边的人商议几句,转身走到中间马车边,恭谨的向车中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靠到路边一家客店,自有店家相迎。
一个婢子装扮的女子上车前揭开车帘,扶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走了入店,看此女身形,倒是不差。
此时是正午,店中倒是热闹得很。位置不多,店家见他们人多,就腾了左边四张空桌出来。这伙人却是让那带面纱的女子坐了上首,那婢女和那大汉斜坐在一边。其余人挤着三桌坐了。叫过酒食,安静吃喝,看其情形,倒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那女子要吃饭,自是揭开了面纱,约摸双十年华,模样清丽,着实少见。
吃过了饭食,要过水洗簌了。那女子问那大汉道:“毛五哥,我们眼下到哪里去?”
那叫毛五的汉子叹道:“如今四下战乱,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小姐放心,只要有我们这些人在,必能保得小姐周全。”
那女子闻言一叹,眼光转到店中那些胡吹海侃的食客身上。这些多是些山蛮土著,言语不通,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却是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这些日子,此女一路逃难,见得人众大多脸现愁容,出声悲苦,像眼前这般景倒也少见。不由心中一动,说道:“毛五哥,我看此处虽是蛮荒之地,可也还热闹,人口不少,莫不如我们就在此处定居,生活也还方便些。”
那毛五闻言,思索一番,皱眉道:“这天下大乱,北边有后金,中原贼势如火,还不知以后到底如何。依我之见,越是人口多的富蓄地方越容易遭兵灾。此镇虽是不当道,可也保不齐有贼兵前来烦恼,恐非安家之所。”他天生嗓门大,虽非刻意,周围的人倒听得清楚。
当时就听得嗤笑一声:“老弟,你关外来的吧,这百蛮山下哪个敢撒野,除非是嫌命长了。”用的却是地地道道的官话。
这大汉倒没想到这些蛮人也听得懂他的口音,抬眼看去,却是个四十许的白净汉子,头上也如蛮人般缠着头,倒不知其是甚么来路。动问道:“老哥是哪里人,如何听得懂我的口音?”
那汉笑道:“我姓王,是汉人,四下做点小买卖,早年到过关外。如今就在这百蛮镇定居,不想今日遇着辽东来的客人,老弟若无事就过来喝两杯。”
毛五正有心向人探问些消息,便和这女子告个罪,去那王姓汉子桌上喝酒。他久走江湖,人又心细,一顿酒喝完,就问了个明白。先替那王姓汉子桌上结了酒钱,又回来安顿众人住下,自己又去寻店家打探了备细。
到得晚间,才喜滋滋的回来和自己人商议。毛五喜道:“今天我转了一下午,却将此地情形打探的清楚了。这里叫做百蛮镇,地方虽偏,东西却全,就是没有的,也只需去山上换。这地方别说贼寇,就是小偷也无。大家伙就是采药打猎为生。要想种田,却要自己去周围寻平地开垦,只是山多,开不出多少地。不过没有官府,不用交那些赋税。山民也不得互相欺压,倒真是个好去处,这次要不是我们走岔了道,还真不知有着这么个好地方,倒真适合定居。”
那小姐奇道:“官府也管不着?这里怎会如此奇特,毛五哥你没弄错吧?”
毛五笑道:“错不了,只因这附近百蛮山上住着仙人,这镇子只归仙人管,哪个敢惹事?山上仙人也不要镇上的人做别的,在山边有个石板,上头刻写了些他们要用的东西,若有人寻着送去,赏赐极厚。若镇上缺了什么,也可去求他们,替他们做些事,按力给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