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一刻也不愿等待,好像她迟了一步,谷子地的乡亲们就要多死去一个人一样。她风风火火地出了门,与贺团长撞了个满怀。
贺团长可不是来体察民情,不是来关心谷子地的乡亲们的死活的。刚刚有人向他汇报,豆花客栈来了一个可疑的人,他是来抓人的。
和贺团长一起来的还有一班士兵,这个豆花老板,是令贺团长头疼的一个婆姨,在她的身上,有许许多多的疑点,可是又没有真凭实据,每一次都能让她蒙混过关。不抓一个现行,她是不会认帐的。
贺团长得到线人的汇报,一刻都没有耽搁,立马就赶过来了。豆花赶紧上去拉着贺团长的胳膊,说:“贺团长,我正要去找您呢。”
贺团长以为豆花又耍花招,就甩开她的手,一边往客栈里走,一边说:“不用你找我,我会找你来的。”
今日客栈里头就有二棒一个住店的客人,贺团长再三再四地盘问二棒,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来,知道他得到的情报有误,这个愣头青一问三不知,是个地地道道的老百姓。
贺团长一无所获,有些气急败坏,他领着他的兵,路过年年有余杂货店,自己进去店里转了一圈,阴沉着个脸,把老余狠狠地瞪了几眼。老余见贺长官进了店里,慌慌张张地走出柜台,低垂着个脑袋,低眉顺眼地跟随他的左右,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贺团长“哼”了一声,吓得老余打了一个激灵,稍微抬起头来,想知道长官有何吩咐,贺团长已经走出了店门。留下了诚惶诚恐的老余,还在那里垂手而立。
回到军营,进了自己办公室,贺团长把帽子甩到桌子上,喊了一声:“勤务兵。”
一个人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却不是勤务兵,是豆花。
豆花一路跟随贺团长,来到河防团。为了谷子地的乡亲们能够活命,她几乎是不顾一切了。她是来向贺团长要链霉素,用来拯救谷子地的乡亲们的。
贺团长一改往日的谦谦君子的形象,没有好声气地问她:“你来干什么?”
豆花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
贺团长说:“亏你想得出来,你知道链霉素是紧俏的战略物资吗?前方的将士们浴血奋战,还用不上呢,还救你的乡亲们,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有能耐找小鬼子要去。”
其实这个结果豆花也能想象得到,但她还是心存侥幸,万一贺团长心存善念,网开一面了呢?
贺团长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他不可能把这么紧俏的物资送给豆花,去救她的乡亲们的,天底下需要帮助的人太多了,用得着链霉素的也大有人在,他一个河防团的兵力,也就那么一点点救命的家底,怎么可能呢?救了谷子地人的命,他的士兵就得要命。再说,万一再流到解放区那里,情况就更糟糕了。
豆花好说歹说,贺团长就是不肯松口。这时,门开了,小勤务兵走了进来,对豆花说:“谷老板,贺团长累了,请回吧。”
勤务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豆花只好走在前面。勤务兵跟在豆花身后,一路押送似的,把她送到大门口。路过一孔窑洞的时候,一个穿白衣服的军人正好从窑里出来,与勤务兵打了个招呼。勤务兵说:“付医生好。”
两人寒暄几句,勤务兵一边送着豆花,一边叮嘱着付军医:“贺团长有交代,要管理好医务室。全团人的生命都可在你手里捏着呢。”
豆花听的真切,看的明白。她心里犯了嘀咕,这个勤务兵好像是想告诉她甚么吗?
豆花回到客栈,到了二棒住的客房里,二棒已经鼾声如雷。她进去看了一眼,又默默地退了出来。
喜子踅摸到豆花跟前,看了豆花,并不说话。他也替谷子地的乡亲们着急,但自己确实无能为力,链霉素这种药,可不是普通的药,八路军那里严重短缺,别说是要救活一个村子的人,就是三支两支,也很难搞到。
喜子还担心的是,怕老板挺而走险,做出更加危险的事来。
豆花两手支住脑袋,问喜子:“怎么办呢?该死的贺团长,一点口都不松。他们呢?”
豆花问的“他们”,指的是大棒和肖飞。原来,这次过来的不光是大棒,还有肖飞。豆花知道,肖飞来了,肯定是有重要的任务。她想听听他们的意见,如何能帮助谷子地的乡亲们度过难关。
喜子双手一摊,说:“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豆花长叹一声,摆了摆手,让喜子下去。她得好好想想,病情不等人,谷子地的乡亲们可拖不得,多拖一天,就会有更多的乡亲们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