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们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豆花没能和大棒在一起多呆一会,多少有些遗憾。但她亲自参加了大峪口的保卫战,见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人和事,每每想到贺团长手持机枪,血红着眼睛,“嗷嗷”叫着,向小鬼子扫射的那一幕,豆花的内心里就热血澎湃,想着矮矮墩墩的贺团长也是一条汉子,他没有给中国的男人丢脸,心里对他以前的一些成见也全丢没了影儿,脑子里出现的全是他的好,他击毙亢凤,他保护老刘头,他把大峪口治理的也算平稳……
最后,他把自己的一腔热血,洒在了大峪口这方热土上。
想罢贺团长的好,又想起了自己的归宿,她和喜子商量,想继续留在大峪口经营客栈。她已经是一只飞出巢的鸟儿,谷子地装不下她了。
喜子帮她分析,贺团长虽已阵亡,但她在河防团是挂了号的人,谁来接管也不会放松对她的通缉,所以,安全起见,她还是离开大峪口为好。
豆花听从了喜子的见意,领上二棒要回谷子地,二棒却不依了。二棒跳着脚和豆花争辩:“你们都上了战场,都和小鬼子当面锣对面鼓地干过,独把我留在这个黑咕隆咚的地道里头,分明是小看我不是。我不走,我要找小鬼子去!我要找我哥当八路去!”
豆花和喜子两人,好说歹说,总算说通了二棒,二棒极不情愿地牵上毛驴叫上狗,叔嫂俩,恋恋不舍地和喜子道别,再次踏上了回谷子地的里程。
豆花专门绕道凤凰山脚下,那里有一片新坟,大大小小的坟茔堆起了许多,那是这次大峪口保卫战中牺牲的河防团官兵们的归宿。豆花敬重他们每一个灵魂,她要去给他们上坟,在他们的坟前烧一张纸,给他们送一点过年的钱,再给他们磕个响头,表达对他们的敬意。
豆花找到贺团长的坟墓,一块青石碑上写着他的名字:贺卫国之墓。豆花这才知道贺团长的大名,卫国,保卫国家,在贺团长的骨子里,家是他的家,国是大家的家,为了这个大家,他同仇敌忾,与小鬼子不共戴天,他用他的鲜血,用他的行动,诠释了一个中华男儿对这片热土的情感。
贺团长,贺卫国,好样的!
看着嫂子专注地盯着每一个坟头,二棒有些不解。他懵里懵懂地说:“嫂子,这些人与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你伤的哪门子心?”
豆花瞪他一眼,说:“别胡说八道,他们是和小鬼子战死的,他们都是英雄,值得你我敬重。”
告别贺团长们,走出那块坟地,豆花回头望一眼熟悉的大峪口,望一遍滚滚奔流的黄河水,环眼看着河防团官兵们浴血奋战过的战场,在她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一幕惨烈的场景,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战士们,怀着对小鬼子的仇恨,冒着枪林弹雨,冲锋陷阵,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不屈不挠的战歌。
豆花一下子感觉步履沉重起来,她扶住二棒的肩膀,说:“二棒,嫂子头晕。”
傻二棒不懂得豆花的心情,傻乎乎地说:“嫂子,敢不是我侄儿在闹腾吧?”
二棒认定,豆花怀的肯定是男娃。
豆花脸一红,说:“把你一个憨娃,你侄儿在肚子里呢,怎么能上了头呢。”
二棒“噢”了一声,似懂非懂的样子,把豆花扶到毛驴上,“球”一声,吆喝着毛驴,往谷子地走去。
一路的风尘自然不必多说,叔嫂俩走走停停,全然没有来时的热情。
到了那一处悬崖峭壁之处,就是老谷子和老九救下那几个八路军的地方,二棒说:“嫂子,咱歇一会吧,我走累了。”
豆花跳下驴来,薅了几把干草喂驴,二棒头靠在那棵大树底下,半眯着眼睛,说:“嫂子,打小鬼子过瘾吧?”
这货,还惦记着那天没让他去打鬼子的事呢。
豆花没有搭理他,眼睛盯着远处的一只野兔子,说:“二棒,想不想吃肉?”
一听到有肉吃,二棒眼都绿了,哈喇子就流出来了,问:“嫂子,哪里有肉呢?”
豆花手里捏了一块石子,说:“捡柴去。”顺手一扔,那只兔子蹦跶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豆花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流畅,把个二棒看的目瞪口呆,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能相信嫂子有这么大的本事呢?牛皮不是吹的,大山不是堆的,黄河不是尿的。二棒亲眼见证了嫂子的本事,对她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等烧好了兔子肉,他把一条肥肥的兔子腿递给豆花,一脸羡慕地说:“嫂子,你吃。”
又奉承豆花:“嫂子,你不光人长的漂亮,还会打枪。你不光会打枪,还会打石头。你不光会打石头,还会生娃,生的还是男娃。嫂子,你智勇双全,天下无双。”
豆花不由地失笑起来,弯着腰说:“把你一个二货,是个婆姨,都会生娃。”
二棒忙赶了一句话:“也不是,五油就不会生娃。”
五油是四油的妹子,嫁给和家洼张电清的大儿子,一直不会生娃,被婆家人看不起不说,少衣无吃,还三天两头挨凑,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不堪言,常常回来谷子地哭诉,无奈自己娘家也没人,给她出不了冤气。
叔嫂俩吃完一只兔子,二棒意犹未尽,说:“嫂子,没吃够,再打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