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表达这种心情,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大年三十多放炮,期望用炮声驱走贫穷,迎来富足。
二棒也是有几年没有在老家过年了,这几年他枪林弹雨,戎马倥偬,也算是经历了出生入死。他能活着回来谷子地,也是老天爷对他的眷顾,他虽然没能像哥哥大棒那样立下战功,位居高位,但和那些死去的战友相比,他实属是万幸了。
他在战场上奋力杀敌的时候,没有别的奢望,只想着革命早日成功,战争早日结束,早日回到谷子地来,在二老身边尽孝,买一头牛,种几亩地,本本分分地生活,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
现在他回来了,就遇到了一件头疼的事,当嫂子在他面前出现的一刹那,他心里就不安起来。他和嫂子相处的时间最长,他佩服嫂子,嫂子的那股韧劲,那种坚强不屈,和她那颗聪明的脑袋,最让她五体投地,是他这辈子也学不到的。
可是,这件事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别人,包括自己的爹娘,都不知道,他却是一清二楚。他真的无法去面对嫂子,好像是他自己做下了对不起嫂子的事情。
二棒怕看到嫂子的眼睛,他出来院子里,趷蹴在大门外的一棵枯树枝上,抽着旱烟锅子,眼望着这星星点点的灯火,心里却如猫爪抓心,烦乱不已。他真想再次返回部队,不再亲自面对自己的嫂子。
豆花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和和衣躺在儿子身边的公公婆婆,她掩上门,悄悄地来到二棒的身后。
从进家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发现了二棒躲躲闪闪的眼神,和刻意对她的隐瞒。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像二棒说的那样轻描淡写,肯定与她和大棒有关。既然大棒活着,又做了高官,那么,就剩一种可能了……
豆花悄悄来到二棒身后,猛不防从后领上把他提起来,说:“告诉我,你哥他到底怎么了?”
二棒没有防备到嫂子会来偷袭他,但他心里清楚,嫂子肯定会来找他的,他还没有想好怎样来回答嫂子,就打马虎眼,说:“我当侦察兵好几年了,都没有出现过失误,今晚让嫂子你偷袭了。”
豆花没心情听他胡说八道,一本正经地说:“你哥他活着?”
二棒说:“活着。”
豆花又问:“你哥升军长了?”
二棒说:“嗯,我哥当军政委了。”
“告诉我,你哥所在部队的番号。”
二棒就报出了一串数字。又问豆花:“嫂子,你问这个干甚?”
豆花没有回答二棒,问:“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哥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黑暗中,二棒哆嗦了一下,强作镇静,说:“嫂子,你想甚呢?我哥他忙,回不来。”
豆花换了一只手,抓住二棒的前领,说:“不老实说是吧,小心我搧你耳刮子。”
二棒还在犟,说:“你让我说甚嘛,枪毙了我也是这话。”
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他不是要替他哥辩护,他是替嫂子委屈。
豆花还想追问下去。
这时,从村口井台那里传来了“呜呜呜”的哭声,把二棒吓了一跳,反过手来抓紧了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