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叫千三儿和你们一块来送,他怕硬得很。”蒋霁坐在太平车边,翻着今日送的货单:“若是这老家伙不老实,还敢做哪些手脚不干净的埋汰事儿,便直接不做他们的生意。”
“晓得嘞,小蒋掌家。”其中一个伙计应着,笑的开心,尾款一结,他们就有分成了:“要俺说还是你霸道,之前俺俩来了两次,尾款就是不给算咯,这盛掌柜咋恁不讲理。”
“就是。”太平车前面拴着两只骡子,一个伙计驾着车,接着话说:“怎么说他老小子也算个大掌柜,做事儿叫人看着真不得劲。”
“事不过三,再如此一次不必顾他面子,不做他家生意,坏了我们船行名声。”蒋霁将货单收入怀里:“镇口那边采芝铺,一箱面粉,一箱糯米粉,一箱粳米粉,也是货到就结,过桥吧。”
“得嘞!”伙计单手拽着绳,转向朝神鱼桥行去了。
神鱼桥一头,游桉左手牵着哥哥,右手拉着段涛涛,嘴里还含了个糖棍,甜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涛涛,你怎么不吃啊,可甜可甜啦。”
“我不爱甜,桉桉喜欢就好。”段涛涛捏了捏他掌心里的小肉手,轻声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桥那边的云绣坊。”游桉偏头看他,眼睛被湖面侧上方的日头晒得发亮:“哥哥说带我们做几套新衣服。”
为何将近傍晚才做?因为一时兴起罢了。
之前叫游桉带着段涛涛去挑了几套成衣,可这小家伙穿不惯,游槐爱屋及乌,想着是不是码数不合适。
衣服这种东西,还是合身的,适合自己的最好。
正好今日得空,日日待在阁中闷得慌,便叫上两个小家伙一起,带他们出来转转,瞧瞧有没有新鲜的,再去量个码子,给他们做几套新衣服。
段涛涛又不说话了,游槐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其实若在京城中找个如他一般的伴读,每个月得支付他固定工钱的,找来的人可能不如段涛涛能干,又不合桉桉心意。
可是段涛涛认定了是他们兄弟俩对他有救命之恩,还给他提供衣食住宿学的环境,说什么都不肯要那工钱,于是游槐懒得与之解释纠结。
桉桉之前有的,全都给他补上,后来买东西也是直接买两份。
不过一个小孩儿而已,一个是养着,两个也是养着,花不了他多少功夫。
而且段涛涛又是个懂事的,来了之后游槐省了不少游桉的心,游桉也乖了不少。且段涛涛偶尔还会做些菜,不说厨艺精湛,反正很合胃口,吃着舒服。
三人漫步上了神鱼桥,游桉低着头拽着两人手缩着腿正荡着呢,就听到段涛涛唤人。
“蒋大哥。”
蒋霁坐在车边上,双手撑在身后,偏头朝他们看着,面上淡漠得很。
桥上过着湖风,吹得他卷翘发尾轻轻晃着,浓眉凤眼,轮廓分明,身材饱满合度,配上今日的配饰,像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
“下午好。”
段涛涛以为不会有回应了,可是就在太平车在几步开外正驶到他们面前时,车上那高大男子回应了他,面上带着淡笑,叫身上终于带了些人情味儿。
不过也只有一瞬,那半眯着的眼睛就朝他身后更高的地方瞥去,剑眉上挑,瞧着像是在和人挑衅。
段涛涛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游槐更加淡漠的一张俊脸,可那人嘴角突然有了弧度,对着车上人点头笑了笑。
段涛涛‘唰’的一下将头正了回来,脸颊突然被正在下移的日头晒得热热的。
直到太平车从另一边下了神鱼桥,段涛涛手中牵着的小手晃动了一下:“涛涛,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