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眉头陡然一松,唇边带起一丝凉薄之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自毁声名从来不是什么难事,关键在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承认。名声对于世家来说,可轻可重,但不会因此而连累家族。如韩充的叛离北燕,于陇西韩氏而言,名声无损,却失去爵位,保全所有人的性命。对开国四姓而言,这是最小的代价。
齐国公安树理乃是四姓之中最为庸碌之辈,累官至礼部侍郎,再无升迁,府中子女的教养也是一团乱,尚南阳公主,可公主粗鄙,帮不了他,反而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商离与高崇的议亲,也是他从小安氏那偷的庚帖,才有了后续商离远走冀州,与萧寅结下仇怨。
商荇之所以集结开国四姓之三,却唯独漏了齐国公,也是因为他在安然的亲事上做的妥协。高崇颁下禁婚令,他身为大齐礼制的维护者,却对安然的亲事听之任之,这让世家对他十分不满。而安然婚后被虐打,世家对安氏就更是敬而远之。
可没有想到,今日站出来的却是安树理。
安树理跪地,重重地拜倒,“臣教女无方,贻害陆氏,还请圣人体恤萧太尉,把陆氏尸首退回忠勇侯府。”
高崇这是骑虎难下,他不想给世家机会,过于咄咄逼人,可如今世家退了一步,主动承认自己的不堪,反倒叫高崇束手无策。他若是把陆宁的尸首留给萧寅,岂不是玷污萧氏祖坟。可若是还给陆家,岂不是叫世家得逞。
大殿之下,秦王始终保持微笑,冷眼旁观。高崇没有忘记,陆疆掌兵在北,谢轩掌兵在西,韩凛掌中央军,随时可以改天换地。
高崇犹豫之际,殿内众臣跪倒在地,“请圣人把陆氏尸首退回忠勇侯府。”
萧寅站在殿中,血气翻涌,满脸阴沉,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被安树理抓了一句错处,他已是无法反驳。难道他要亲口推翻自己所言,岂不是落入世家的圈套之中。他不得不承认,如今他还不能与世家相抗衡,因为他没有兵权。
安树理见高崇没有反应,把脸一沉,用微颤的声音说道:“臣的孙女安然昨日亥时,咬舌自尽,药石无医。臣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好安然回归我安氏,能得善终。”
顿时,殿下众臣的目光望向高位的高崇,这是高崇的禁婚令所引发的恶果,他不愿世家做大,却把世家女子推向火坑。
高崇脊背发凉,不敢看世家愤怒的目光,即便这是在逼他就范。
这一仗太艰难,举世家之力,保下的仅仅只是一具尸首。当此案盖棺定论,裴衍在世家的声讨下被处以极刑,没有给他任何的侥幸,当即人头落地。用世家的话来说,以慰萧太尉。
裴衍已死,陆宁的尸首已经冰冷。
但更可恨的事情,萧寅把陆宁的尸首毁得面目全非,商离不敢相信这是陆宁的尸首,可她又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