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圆度声音一厉。
怎么可能?
大伯对大兴,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通敌?!这里一定有着什么误会。
皇后娘娘薨殁?那就更不可能了,除夕时大姑姑还给自己寄来了亲笔信,甚至提到了她腹中已有一个孩子。虽然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但大姑姑一字一句中都充满了欣喜与温情。
圆度掀开被子要下床,却是一个不稳,直接扑通跪在了地上。
寒凉的地面让圆度突然清醒了下来。
他跪坐在地上,眼中闪烁着不明的光彩,看得悟明有些心惊胆战。悟明哆哆嗦嗦地一步步挪到圆度身边,扯了被子给他裹在身上。
“圆度师兄,可不能下床,你这风寒还没好呢。”悟明有些着急,又有些害怕地说道。
“帮我找马车,我要去京城。”圆度侧头看他,铁青着脸说道。
悟明欸了一声,不敢置喙,赶忙往外跑去。
等到悟明一走,圆度便揉了揉自己的脚踝,把被子一抛,站了起来。他草草到一旁收拾包袱,一边收拾,一边思考着。
圆度,也就是沈泽励。
沈泽励从出生后记事起,便一直被迫困在自己无端的梦境里,他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自己的长大成人,看着自己做一遍又一遍的错事。
在梦里,他害死了父母,害死了妹妹,更是害了在宫中步步为营的大姑姑和娇娘。
负罪感始终伴随着沈泽励,他每一天都在避免让自己走上梦里的错误道路,直到那一天。
正和九年,正月初九。
原本喜欢去弘愿寺祈福的母亲突然改道去了安正寺,随行的沈泽励当天夜里睡在了安正寺的禅房了。
这是他十五年以来第一次享受到一夜无梦是什么样的滋味。
在得到主持方醍大师的首肯之后,沈泽励选择了留在安正寺内修行,而从此之后,沈泽励以圆度之名打禅。
他再也没有梦到过哪些令人惊恐不已的事。
然而——
然而就在刚才,就在沈泽励苏醒之前,他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只是,这一回他所看到的和之前十五年里梦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不对,还是不对。
沈泽励晃了晃头,如果梦里是真的……
那么为什么悟明告诉自己却是皇后薨殁了,沈越通敌了!?
明明他刚刚所梦到的是,小姑姑在正合十三年冬至产下了皇子,皇子名珏,一出世,便直封太子!
明明他所梦到的是正合十五年,滇西将军司马昱叛国,引狼入室,祸害了西北十三州!而大伯沈越则是那个率领安西军将群狼击退出大兴国界,甚至打到了回鹘王帐的英雄!
妹妹……
沈泽励心跳如鼓,他匆匆提着包袱出了禅房,哪怕是一刻,他也无法让自己在待下去,他必须立刻赶往京城,赶往沈家。
如果说过去的四年里他在逃避,为了保护沈家而逃避,那么他刚才那四日里梦到的一切说明,即便他逃避了,沈家的结局也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