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河南郡,洛阳。
慕容儁发兵十五万,进驻河内,尽管洛阳并非其兵锋所指,但与河内郡仅一河之隔,镇守洛阳的桓豁已经感受到了危险。
他连忙将洛阳周边的民众尽数迁往颍川、襄城二郡,只留下城中的居民可以协助守城。
免得遭遇当年张遇的窘迫,只能在城中坐视燕军将洛阳周边搜刮一空。
桓豁根本就没想过要沿河布防,他的麾下只有三万将士,都是桓温当年收编的周成、吕护二人的部众,怎么可能阻拦得了燕军渡河,倒不如一心固守。
桓豁当然知道慕容儁的目标在河东郡,此番大费周章,只不过是防着慕容儁顺道南下罢了。
洛阳虽然是盆地地形,东、南、西三面都有关卡阻隔道路,但偏偏在北面却只有一条不足以称为天堑的黄河。
既然面对燕军,不可能守得住黄河防线,索性想方设法,让燕人生不出渡河的心思。
他将周边人口尽数迁走,只剩洛阳军民守着一座孤城,城中粮草充足,燕人见无利可图,自然不会大费周章的渡河围攻城池。
毕竟慕容儁此战的目的,是要将桓熙逐出河东,而不是夺取洛阳,又怎会分不清楚主次。
洛阳对于桓家,更多是政治层面上的价值,而河东郡却能为桓熙在经济层面上带来巨大的利益。
桓豁迁走了民众,却没有坚壁清野,他还留着田里的青苗。
慕容儁如果只是单纯的派兵南下烧毁庄稼。
人数少了,桓豁便可以出城交战。
如果派的兵多了,由于城外的民众都被迁走,掳掠不到人口,大费周章只为毁掉城外的青苗,犹如杀鸡用牛刀,不仅得不到什么收益,还会延误燕军在河东郡的军事行动,智者不为。
桓豁与大将毛穆之来到了北邙山上,注视着远处的黄河。
虽然各地的官府都已经遵照桓豁的吩咐,提前迁走了当地得到民众,但桓豁仍然高兴不起来,他苦笑着对毛穆之道:
“经此一事,天下人或许会以为桓某畏敌如虎。”站着说话当然不腰疼,此番慕容儁出兵十五万,几乎是举倾国之力,没有直面燕国的这支军队,自然感受不到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桓豁自认为如果能有足够的兵力,只需十万将士即可,他也敢于出城与慕容儁一战,而不是迁走治下的民众之后,躲在洛阳城里当缩头乌龟。
毛穆之闻言宽慰道:
“去年苻坚入侵河套,敦煌郡公(谢艾)也是提前将妇孺迁往高平川,谁又能够讥讽他。”
然而,他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作用,桓豁摇头道:
“二者岂能相提并论,当时苻坚的兵锋直指银川,至于今日,世人皆知,慕容儁意在河东,而非洛阳。
“只怕外人便要议论,熙儿与苻坚、慕容儁三人战于河东,倒是我这个坐山观虎斗的猴子,还未开战,便已受惊。”
说着,桓豁忍不住长叹一声,心中的郁结一时无法排解。
他虽然嫉恨王猛,曾向兄长桓温进过谗言,但桓豁绝非酒囊饭袋,他同样心存远志,想要建功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