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姨娘虽然是个妾室,可是在乔家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这样没脸。
一直以来,不管是乔谓升还是徐氏,对她都十分温和,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远超其他人家妾室的规格不说,便是吃穿用度与府里其他的主子也没有什么两样。
甚至还有好些底下人暗地里说,裴姨娘这哪里像是一个姨娘,地位简直堪比平妻。
可是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乔谓升直接让一个长随来训斥她,便像是直接给了她响亮的一个耳光,叫她看清楚,自己就是个妾!就是个仆!
哪怕她一直以来表现得温柔和顺,可这么多年的娇宠也让她生出了自己的气性。
今日这事儿,如何能忍得住?
这会儿见着女儿,登时泪流满面,顾不得此时还在院子里。
“都是死了吗?还不打水来给我娘净面!看什么看?待会儿一个个给我在院子里跪着!”
乔玉宁脸色铁青地扶着裴姨娘往屋子里去,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躲在四周的丫鬟婆子,登时叫底下人战战兢兢。
还是头一次发现,温柔娴雅的二姑娘竟然有这样的一面,当下谁也不敢杵着了,纷纷动作起来。
乔玉宁亲自伺候裴姨娘净了脸,又拿热帕子给她敷了眼睛,才愤愤不平道:“爹爹这是鬼迷了心窍吗?多大点儿事,竟然这样不给姨娘体面!晨昏定省?这么多年来,你何曾被要求去芙蓉馆晨昏定省过?”
这话是真的,倒不是裴氏拿乔,而是一直以来徐氏和裴姨娘关系好,根本没有要求过她晨昏定省。
且从前徐氏管家,总是裴姨娘在一旁协助,一日里总有半日是在一处的。
如今乔玉言管家,且将她熟悉的人手都调动了,她根本没有插手的可能,自然就去的少了,又遇着这两日人不大舒服,才好几日没有去芙蓉馆。
怎么就成了不敬主母了?
裴雅意没有开口,脸色仍旧很差,眼圈儿红红的,仍旧不时沁出眼泪来。
乔玉宁打眼一瞧,便发现自己生母的屋子似乎有些黯淡。
日常坐卧的椅撘褥子都是半旧的,屏风也是去年徐氏赏的,就连多宝阁上的摆件,也许久没有换新的了。
再看生母的打扮,虽说是家常里穿得,可未免也显得过分朴素,便又想起今日在芙蓉馆里的情况。
徐氏如今怀着孕,跟怀着个龙蛋似的,不但一应用具都是最好的,且房中里里外外,都叫彻底地换过。
吃的就更不用说了,乔玉言专门拨了灶上两个手艺最好的婆子给徐氏,还在芙蓉馆里开了个小厨房,但凡徐氏想吃什么,立刻就可以现做,怕是要吃天上的龙肉,也要想法子给买了来。
那边母女倒是好了,可是她和她的生母呢?
乔玉宁便说起今日跟徐氏说的话来,脸上满是不忿,“娘,我不能再这样慢慢来了,现在两家的长辈分明都有意,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万一他们先把亲定了,等秋试之后再行大定呢?”
裴姨娘自方才的屈辱中回过神来,神色里有了些冷意。
“看来,太太那里你是完全指望不上了,你爹就更不要说,可偏偏我又是个这样的身份……”
她想了想,转身握住女儿的手,“你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