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在船身周围起伏，船舱里，一点昏暗的烛光照耀着男人的脸庞。
大家长李雾月，端坐在木椅上，目光直直的看向黑暗的前方。
他能听见天空深处的风吼，他能听见海洋底部的涌动，他能感受到手上那块青铜与火之王的令牌在发热，他甚至能感知到一股隐约的幻影在俯视着一切。
群敌环伺，只等白王的精神权柄出现，大战就将一触即发。
但现在，一切还有时间，他还能回忆一下曾经的曾经。
妙峡山每个山头的模样李雾月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他在那里度过了幼年、少年和部分青年时期。
记忆中的老爹是严厉的。
会用浸过冰冷山井水的毛巾惊醒睡懒觉的他，会用结实的竹杖驱赶巡山偷懒的他，会在他升火过旺烧焦米饭的时候揍他。
记忆中的老爹也是慈祥的。
会在他生病的时候满山遍野去给他找药，会在他嘴馋的时候拿着土铳和鱼竿去向大山要美味，会在他有机会离开大山却犹豫不决时毅然支持他走出去。
李雾月还能数出很多很多关于老爹的事情。
毕竟在他前十几年间的人生里，和他朝夕相伴相依为命的只有老爹。
后者养活了他，塑造了他的一部分人格和性格，这些影响，直到现在还依旧存在。
但是李雾月现在却没办法肯定，这些影响到底是对方无意还是有心的引导。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起的疑心？
是发现这个世界的朱衣镇妙峡山没有他那个山村的时候？
是在冰海之下隐约看见相似身影的时候？
还是从零号嘴里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
或许应该更早。
早到他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那个冰冷的极北之地，那个名为黑天鹅，代号“δ”的港口基地时，就应该察觉到怪异。
世界那么多地方，为何自己的“穿越”就恰到好处的穿到了众多势力聚集的黑天鹅港，遇见了昂热，遇见了零号，遇见了蕾娜塔，遇见了……稚生稚女和绘梨衣。
在这个世界，跟他各种关系最多的一批人，就在他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时，仿佛就早已等待在他脚步的前方。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叫做命运的无形推手，那么必然有一个叫做幕后主使者的存在，在远处一直看着他的一切。
看着他在黑天鹅港的选择，看着他的吞噬和变强，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里。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绝对做不到这么精准的诱导和控制。
而最了解他的人。
只有一个。
那就是早已经死在“另一个”世界的老爹。
心里有个迫切的声音在呐喊去找到他，大声质问他为什么。
但是理智让他忍住了冲动，他已然不是曾经孑然一身的李雾月，他的牵挂，他的珍惜，他在乎的一切都在这场风暴里。
无论是谁，都不能把他夺去。
那么办法只有一个。
打到最终，赢到最后，走过一切的痛苦和波折，撕穿那个人披在身上的幕布，在终曲响起时，低声和他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