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立刻抓着稻草,才勉强稳住身子没完全掉入湖里。
锦屏吓得脸色煞白,冲过来拽着周庭芳的衣袖拼命往上扯。
沈知居高临下的站在湖边,望着一脸苍白的周庭芳。
他仍是那样懒懒散散的笑。
眼睛深处,却没有温度。
他微微俯身,眸色冷漠,声音淡淡,犹如恶魔低吟:“周公子,道路湿滑,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着点。”
周庭芳刚被锦屏从冰冻的河水里捞起来,下半身已然失去知觉,冷得牙关颤颤,此刻那双眸子,正怨恨的瞪着沈知。
沈知拢了拢身上的貂裘大氅,满意一笑,施然离开。
背影冷漠。
常乐急忙跟上。
他不断扭头回望那两人,沈知面色不虞,沉声喃喃:“推心置腹、无话不谈?”
就凭那个娘们兮兮的周方?
周怀恩,你的眼光和你的人,一样差劲。
周小六刚舒服的蹲了个茅坑,回来就发现村肆里所有人都不见了。
包括李观棋。
他急忙带上毡帽和手套,迎着烈烈的寒风推门而出。
地上脚印七零八碎,周小六却能准确分辨,并很快见到雪地里的那抹清瘦身影。
李观棋一身青色衣袍,外面披一件佛头青丝白貂皮袄,在雪地上分外显眼。
他站在高处往下眺望,一动不动。
雪花轻盈的落在他的玉冠之上,平添一抹风情,贵不可言。
周小六知道李观棋来头不小。
却不知道他为何随时随地都能摸出银两来。
更不知道他的玉冠、宝剑是什么时候又赎回到他手里。
“观棋大哥!”周小六气喘吁吁的跟上,却见他出神的望着远处,那里有几个黑点缓慢移动,雪地之上,脚印深深。
李观棋扭头,笑道:“小六兄弟身体好些没?”
“这回拉了个痛快。村肆里草纸也是够够的。”周小六羞赧一笑,又顺着他视线往去,远远的看见松林那边的人影,“观棋大哥,你的好奇心也太重了。都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怎么能跟踪周方呢。”
可不是。
明明口口声声说要留下陪他找孟大夫看病,转瞬就自己跑出来悄悄跟踪周方。
这样刁钻古怪滑不溜秋的性子,也难怪让周方无处下手。
“小六兄弟误会我了。”李观棋微微一笑,神色看起来一如从前般诚恳无辜,“我只是刚好走到这里,见这里视野开阔,风景独好,驻足片刻而已。”
周小六呵呵一笑。
你就骗鬼吧。
他算是明白了。
李观棋也是一直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大狐狸、大狼狗!
风声呼呼,寒意凛凛,雪花吹落枝头。
周小六冻得小脸发红,呼出一口白气暖手,视线却也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的竹林。
“观棋大哥,你说…他们在干什么?”
李观棋抿唇,“这个…我也不知。”
“会不会是……”周小六面色一顿,“杀人灭口?”
“应该不会。”李观棋眯着眼睛,将手放在额前,偷看得光明正大,“今日风雪交加,杀人容易脏了衣袍,还留下血迹。不是灭口的好日子。”
周小六看着一脸正经的李观棋,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他低咳一声,好不容易缓了脸色,“那他们在干什么?我瞧见常侍卫拿了铁锹,难不成是寻宝?”
李观棋不紧不慢的说道:“可能是埋尸吧。”
周小六面色一白。
李观棋笑眯眯的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别怕。我逗你玩的。”
可是周小六笑不出来。
李观棋却突然转身,不慌不忙:“走吧。”
“这就回了?”
“没法子。他们往回走了。”李观棋谆谆教导,带着周小六往回走,“小六兄弟啊,你得记住,真君子可以偷窥,却不能被人抓包。”
周小六一扯唇角,“多谢…观棋大哥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