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十五年九月初十,寒露。
寒露时节昼渐短,夜渐长,凉风涌动,兰衰花白,荷花虽败但叶色尚青。
农田里的玉米因连日阴雨而发黑溃烂,一批农奴们正冒雨收掰着最后一片庄稼,另一批农奴则弯腰忙着种植冬小麦。
林仲在家中收拾好一切,背起包袱去意已决:“为父这就走了,你们愿意和我一起走的就一起跟上,不愿意走的就继续留下来吧!”
子孙们面面相觑,这锦凉城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居住的地方,哪里是说走就走的?除两个侍卫自愿请缨之外,无一人上前同行。
“父亲,您当真要独自离开吗?要不再多派几个侍卫,孩儿们也好放心。”
林仲摆摆手:“不必了,人多了反而走不快,行动多有不便。”
“父亲,这城外人生地不熟的,您当真要走吗?生活上谁来照顾您啊?”
“若继续留在锦凉城,只怕命都没了!还谈什么生活!”林仲甩袖起身,“好了,为父用不了一年半载还会再回来的,期间所有事情交给老大处理,你们要听从老大的安排!”
“是,父亲!”
“嗯。记得都听话些!”
“是!父亲一路顺风!”
林仲背着包袱与两侍卫一路快走,总算逃出了锦凉城的大门。
回首再望了城门一眼,林仲毅然扭头离去。
但毕竟因为年老骨衰,体力有限,林仲走了一天一夜也未行出多远。
九月初十的傍晚,林仲隐约觉得身后有人跟踪,他立刻唤起两个正在休息的侍卫快步启程。
头顶上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打旋而飞,晚上子时一过,刚刚到九月十二日,两个刺客忽然现身,对准林仲和两个侍卫就是一通乱砍。
来者都是顶尖的高手,林仲灵力虽然深厚,但持久战之下根本耗不过两个壮年刺客,最终落得一个身首异处悲惨结局。
消息还是五六日之后才传回锦凉城。
若不是林家本家有护镖的镖队从小路经过,认出了林仲的华衣玉佩给抬了回去,否则即便被猛兽吃干净了都无从知晓。
林仲的子孙看见先者尸体的时候,其右脚已然缺失,身上肢体也有被猛兽撕咬的痕迹,画面相当惨不忍睹。
他们各个哀哭不已,只责怪自己未能尽孝,害父亲枉死荒野。
两个堂弟接连遇害,林修这个做大哥的恐慌不已。
哀叹着弟弟之死相太过惨烈,纵使逃出锦凉城也未能躲过一劫,反而被禽.兽.糟.践了尸体,林修头颅渐沉,血脉迅速上涌直冲脑髓,歪斜着身子就朝后倒去,多亏子孙扶住才未摔倒在地。
林族长这一晕就是一天未起,药石似乎没有成效,只勉强吊住气息躺卧在病榻之上。
天权十五年九月十九,林修之独女林澜听闻父亲抱恙,急急从夫家赶回娘家探望。
“父亲,父亲!”林澜握住阿爹的手,满眼皆是泪痕,“父亲您怎么样了?”
“阿澜,你怎么来了?快回去!”林修呜咽着嗓子,颤巍巍地抬手朝长子吩咐道:“阿泽,你快送阿澜回家!多派些侍卫!快!”
“父亲!女儿不走,女儿要留下好好照顾父亲!”
“女儿,乖!”林修抬臂抚着女儿的后脑,“林家马上要遭难了,下一个死得不一定就是谁!你赶快回夫家去!尽量也不要出门!快走!走!”
“父亲,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女儿姓林,这辈子都是林家的人,林家若真的有难,女儿又怎会侥幸逃脱?”林澜握住父亲的手不肯放,“如果女儿注定一死,也要死在父亲的身边!女儿下辈子还要姓林还要做父亲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