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之久居金陵,又贵为城主,早应见惯风雨,什么样的事才能在他眼中担起惊天动地四个字?此言一出,两人俱是缄默,燕逸揣度过后,惊悸怔忡,毋敏则别过头去,隐下眸底癫狂,只怕被他勾起心魄,乍回从前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事关一城万众,若捺下不谈,枉为侠士,更罔顾伦常。燕逸厌其作为,又羡其潇洒自在、生死如常的做派,矛盾间脚下匆忙一抵,身形晃了几晃,这才觉得心安。轻声劝道:“无需如此的。那女子行事惊世骇俗,非你一人知晓,自会有好事者著录,代代相传。”
老者双目炯炯,思及来日种种,不由冷笑,虽仍是往常那身半新不旧的蝠袍打扮,神采语气却与王瑾之大相迳庭,苍声如霜刀断剑,寒意愈来。“两年留章,十年成说,八百年沦为一笑谈。小友也听书识字,认得历代豪杰万千,难道从不曾讥名嘲号?”
燕逸哑言,毋敏回过神来,黛眉紧蹙,驳道:“身后事谁能料定?朝廷尚且没有千秋万代的,任你如何,后人想笑便笑,你还能从鬼门关爬出来么?”
王屏弓背垂颈,两手横拢,徐徐一翻,好似掌中有物堆积如山,兀自笑道:
“自然不能,所以才要做件大事,好让世人相督。始皇焚书坑儒可为一例,猜疑者少见,斥怀者长有,你们可听闻过笑话儒生无能的?难保就没人有这般念头,只是怕被抓着绝情劣性的名号群起而攻之,不敢宣之于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