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氏王族如今凋零得只留岑白一人,一旦“病逝”,便是后继无人,以此t理由昭告天下,也能让事情变得理所当然,让百姓安然接受云遥的招抚。
“也罢,国君心不在此,老臣也风烛残年,以后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君之所言,已然护不了岑唐几日。只是我岑唐虽武力不足,但忠臣济济,若叫他们得知归附之事,想让他们欣然接受恐怕...”
“范相勿忧,”赵挽华轻笑一声,眼神瞟向云眷舒,充满讽意,“你口中的岑唐‘忠臣’,恐怕大多早已归顺摄政王麾下。今日本城主这番劝告也是为了范相着想,就算汝不点头,独木难成林,你岑唐也是亡定了。”
岑白嗑瓜子的动作一僵,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血气上涌,手捏瓜子壳颤巍巍如老翁抬手,指向云眷舒:“云眷舒!是你...你这个坏胚!你…”
“欺人太甚”四字还未出口,花越浓悦动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岑唐国君莫急莫急,当心身体。”
范相讶了一瞬,倒是比岑白沉着,也不见生气,只冲云眷舒拱手道:“摄政王好手段,老朽受教。”
人人皆说范平为当世迂腐板直第一人,却不知,一个人往往是多面性的。
范相往日里直言耿谏是为民,如今委曲求全是为民,一番热忱皆为民,绝不是那为迂腐而迂腐,求自身美名而板直的私利之人。只要是利民之事、利民之人,无论敌友他自尊重。
这般大气宽厚,然而他人未必能做到。
想到这里,赵挽华表面虽不显,心里却有些敬佩,只有这样的老臣才是真正的忠臣。
岑白道:“外祖,你不知这厮...”
范相再叹,头一次觉着外孙确实不堪大任,往年教导全化作云烟,便听也不想再听,打断道:“赵城主、摄政王,老朽还有事,先行告退。”
自己还需要尽快去安排后续事宜,不然迟上片刻容易生变。
云眷舒起身敬重一鞠:“廉颇未老,老骥伏枥,应志存千里。待时机合适,本王诚邀范相继任我云遥大司徒一职,范相可考虑一二。”
话已说到如此动听,可范平只是沉默,他冲诸人再一鞠后,徒自离开了。
赵挽华面朝窗外,眸中闪过一瞬冷芒。
她和云眷舒一早商量好,要将宋显从大司徒之位拉下马。
倒未曾想,云眷舒竟然跳过她直接邀请范平任大司徒一职。如此一来,文官就不会再继续掣肘他这个摄政王。
因为范平只会做些利民惠民的实事,决不会掺和党派之争。
真是好打算,算盘珠子都要崩她脸上了!
这样一想,好气!
她向来也不是个能一直隐忍的性情,于是充满恶意道:“摄政王真是好打算啊,我看,倒同那水蛭无二。”
岑白一听,手也不抖了,药物所致的脸色苍白竟也消了几分,忙着找瓜子继续嗑,看戏,问了句:“此话怎讲?”
“摄政王总想着要将我等吸噬殆尽才肯罢休,难道不是?”
云眷舒当然听懂了,神情一如既往温和,说出的字句却不似平日里或委婉或无视。
他直言回呛:“本王若是水蛭,赵城主就是那等蚊蝇咬虫,不过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岑白“嗯”了一声,点点头,突然觉得云眷舒这番比喻贴切形象极了,颇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