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的手里举着一把油纸伞,遮到了她的头顶上。
“这是做什么,病了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闭上眼躲起来?”
低醇的嗓音夹带着令人恐惧的霸凛,他的身后亮起一盏盏灯笼,晃的刺眼。
他说了好几句话,詹霁月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雨水渐渐变大,砸在她的脸上,头发湿漉漉的沾着水,看起来尤为可怜。
傅熠然敛了眉,忽的,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强硬的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这么一点事就把你打击成这样?多少人还在等你做决定,你这样下去,谈何报仇?”
詹霁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睫毛微颤,一直憋着的气闷在心头,却什么也不想说,嘴唇动了动,最终保持沉默,甩开他的胳膊,看着屋内祖母的身影,良久,开口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让祖父病重的时候出去,原本仅仅如此而已。”
“但是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阴谋,而我,却成了引祖父出去的那把刀!”
和意外比起来,被无意识利用成为蓄意伤害,完全是两个概念。
“所以你觉得接受不了?那时候你才多大?你需要多聪明的脑子才会知道那些山匪是故意埋伏?或者说,没有你,你祖父难道就不出门?老定安侯不是一个能闲下来的性子,他总有一天会出去,总有一天会被找到空子,这件事你完全埋怨自己,好没道理。”
“若只是这种程度你就崩溃,那如果你见过你的亲人死在你面前,用的还是你手里的刀,你会怎么办?”
詹霁月登时愣住,呆呆的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
傅熠然掀起黑袍,袖口里拿起一把刀,刀柄在他的手心转动,发出尖锐的冷光,“这一把刀,跟了我很多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被你打的时候,它就在我的手心。”
“大小姐,你知道兴高采烈捧着自己做的第一把刀给亲娘去看,她握着你的手腕,狠狠捅向自己的肚子,滚烫的鲜血流在你的手上,那是什么感觉吗?”
......
詹霁月惊的瞳孔放大,怔怔道:“亲娘?”
那岂不是——安乐公主!肩膀赫然被一只手死死按住,傅熠然低眸,深深地看着她,漆黑的视线像是最锋利的刀子,在她的心口凌迟,低沉的嗓音仿佛冬日的闷雷,炸的人心慌心疼。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抓住她的手,傅熠然赫然将她抱在怀里。
下瞬,脚尖离地,两个人掠上树干,狂风在耳边肆虐,詹霁月抓紧他的衣服,望着他的侧脸,抿了抿唇。
“到了。”
半个时辰过去,他们终于停下,落在一个破败的院子,四周满是荒芜。
傅熠然松手将她放下,轻轻拽下房门上爬着的紫藤,眼底森寒,“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从我有记忆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家,院子里只有两个仆人,他们都是哑巴,每日后门会有人特意送饭过来,维持我一天的温饱,我娘总是在睡觉,有时候就算醒了也像个傀儡一般什么也不说,呆呆的坐在秋千上看着外面。”
“记忆里她只和我说过两次话,一次是让我出去,一次是让我活下去!我不知道我爹是谁,但院子里经常会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他不和我说话,每次他从后院来,都会让哑巴婆子将我带走,他喊我杂种。”
傅熠然声音说的很平静,詹霁月却听的心底发沉,看着他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鼻尖酸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