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末第一次见到溪音如此伤心,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想去拭泪,又发现自己没带绢帕,便憨憨地上前用袖子为其拭泪,“你别哭,若是不愿意答,我再不问了。可好?”
溪音努力压抑自己的哭声,可是还是觉得委屈极了,她那么高洁的琴师,如今却成了魅惑君王的“妖妃”,似乎入宫以来的每一步都在迷失自我,如今身子也再难有孕,所爱之人就在对面,也无法相守。想到这,她哭的更厉害了,子末也更慌了。
幽若都忍不住回身小声道:“娘子别哭这么大声,小心招来巡逻的侍卫。”
子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心疼地抱住她,抚着她的头发,像安慰小孩子一般安抚溪音。
一会她终于平复了心情,也觉自己失态了,但在喜欢的人面前,人往往就是如此脆弱,她娇嗔道:“又被你瞧见我不好的样子了。”说完吸了吸鼻子。
子末笑了下,“阿音哪里都好,什么时候都好。”
溪音将脸凑过去问,“那初次见面呢,我当时仪容极差,郎君可也觉得好?”
子末回想初见那日她衣衫凌乱,玉足纤纤,至今想到那场面都觉脸红,这不?果真,面如红霞。
溪音如今不是当日那般不谙世事,见到他如此,不忍再捉弄,“天色晚了,我先回了,我们,来日方长。”
子末听到“来日方长”四字只觉醍醐灌顶,再好听的情话对于他都不及此刻的这四个字带给他的喜悦和震撼。
他磅礴的爱意,漫长的期待在此一刻都圆满了。
“我们,来日方长。”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在回往明月楼的路上,一边说一边流泪,一边笑,倒是有几番疯魔。
阿莫在门口远远看他家郎君脚步时快时慢,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以为是他醉酒了,赶紧上去搀扶。
见到了阿莫,子末一把握住他的手,大声道:“你知道吗,阿莫,她同我说,我们来日方长!”
阿莫困惑不解,“谁和您说什么?”
子末将他丢开,欢脱地跑上楼,展开今天画好的夜宴图,望着那角落蒙纱的女子,温柔地笑着,用手抚摸上去,“若是你是我的,该有多好。”
他第一次对溪音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几乎在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吞噬掉他的灵魂。
她的柔情,她的才情,她的温度,都在蛊惑着他,他回想起今日的那个拥抱,只恨自己没有更勇敢些,她的唇齿是芬芳的吗,她……。他不敢再想下去,自己心爱之人是皇帝的枕边人,他享有着溪音的一切,他,配吗?
可是,他教他作画,赐他特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等等,他为何对自己这么好,还有自己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似乎十二岁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蔡大人告诉他,他出身农家,父母双亡,可这点倒是有些说不通,农家之子如何饱读诗书,又如何在那个年纪便已学会作画。
这些年,子末已经尽量不去想这些事,安心做一个不争不抢,清心寡欲的画师,可终究是凡夫俗子,他爱上了一个人,由此生了执念,贪念,欲念,妄念。
梦里,他梦到溪音穿着初见时的衣裳,走向他,缓缓拉起他的手,走向幔帐,问道:“小郎君,你还不娶我吗?”
他笑着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