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娉婷刚想回一句嘴,可那个“不”字卡在喉咙里,半天也没吐出音来,久久后,终将那未吐出的字咽了下去。
林书茹咂咂嘴吃起桂花蜜酿松花糕,边又瞄了蒋娉婷几眼,等着她说话。
蒋娉婷挑眼儿朝马车的顶子上看,似是在沉思着什么,良久后,蒋娉婷道了句:“我被父亲逼着去韩府探过他。”
因韩子文一概将断了鼻梁的责任推到袁亦儒身上,侯爷倒没法领着蒋娉婷上门去赔礼道歉,心中却一直觉得对那韩子文亏欠得厉害。
于是,在风头过去了大约半个月,听闻韩子文的伤势好了许多,鼻梁也早已经安正了恢复中,在侯爷的强令逼迫下,蒋娉婷带着厚礼去了韩子文家。
本想礼节性地同韩夫人客套几句便溜了,哪知中途起了变故,卧病在床、谢客了半月之久的韩子文跑了出来,大约是一瞧请楚来人是蒋娉婷,心中惶恐得厉害,瞅没几眼就泪洒了当场。话未说几句,也不道一声再见,径自跑走了,留下错愕地众人面面相觑。
想来,的确是自那次后,忠勇侯府得了各家的邀约才多了许多,而且其中一大部分都是由袁家小姐递了来。
初初接到请帖,蒋娉婷实在匪夷所思。谁能告诉她袁珂柔是谁?她怎么没有半分印象?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她这才知道,原来这袁珂柔居然是袁家小姐,袁亦儒的妹妹。
蒋娉婷立即就明白了,这哪是袁珂柔邀她一道,分明应是那韩子文拐弯抹角地邀她吧。
也不怪蒋娉婷脑补成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她对袁珂柔没有一星半点的印象,想来想去,能解释得通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理由。
在林书茹苦逼的反复发疹的日子里,蒋娉婷一直受着袁珂柔各种请柬的轰炸。这袁珂柔倒也是奇怪,被气急败坏地拒了这么多次,居然还能持之以恒地不断递来,宛如用尽全力打一团棉花,却被那团绵绵软软尽化了一腔蛮力,实在令蒋娉婷觉着挫败。
挫败到最后的结果是,蒋娉婷拖着林书茹一道来了。
总不至于一个人前来,太过无聊苦闷。
林书茹听罢,有些郁闷。早知道今日这趟是韩子文的处心积虑,她真是没必要陪着来煞人风景。
袁家小姐袁珂柔兴致勃勃地帮着韩子文邀约蒋娉婷,其中袁亦儒必定是起了很大的作用。想到那日在韩府中,蒋娉婷双眸冒火一拳捶向韩子文时,袁亦儒的微微侧身避过,造成人鼻梁直接断裂,狂流鼻血不止,此时的林书茹倒觉出了别样的意思。
因他避过,便有了韩子文的伤亡惨重。因是伤亡惨重,才有了他似乎胸怀宽广的将所有对于蒋娉婷的猜度抹去。也是因为如此,才有了蒋娉婷无奈之下登门探病,韩子文激动不已,泪眼婆娑。
只轻轻一避,就能扯出这么多的事情来。可若当时抬手阻了蒋娉婷的动作,大约最后会变成斗殴的惨不忍睹、难于收尾结尾。
两相权衡,似乎侧身避过还算是个好选择。
前提当然是,气头上的蒋姑娘已然无法劝阻。
林书茹后又仔细想了想,觉着印象中的袁亦儒应是没有这样陈腐。以好友的壮烈伤亡铸成的剧情故事,实在太血腥惨烈了些。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沈绍延玩做一块儿的袁亦儒,当时应该是本能反应,避过了有可能对自己的伤害,仅此而已。
傅山的山脚下停着数辆车马,不用再问也知道她们俩来得比别家晚了许多。
迟到的困难在于好停马车又显眼易找的地方尽被人占了,而好处在于,蒋娉婷很心情舒畅地听到马夫们在侃大山时,非常不忿地骂着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组织爬山观景的那位小祖宗。
蒋娉婷遥指山脚左右的两条道,说道:“左边这条是他们男儿上山的路,右边这条是我们女儿家的。”
林书茹以为蒋娉婷介绍完毕,是要去坐那头候着的软轿,没想到蒋娉婷居然打算要靠两条腿走上去,真是令林书茹万分泄气。
没想到更让人泄气地还在后头,蒋娉婷朝她宣布道:“今天这左右两条路我们都不走,带你走条新鲜的。”
然而……
谁能告诉林书茹,为什么蒋娉婷知道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
蒋娉婷言辞凿凿,走这条路上去,定是不会碰上那些她不想寒暄的人。反正今个儿人是来了,算是全了袁家小姐数月来持之以恒邀请的一个面子。
话未说完,拐了两弯,再一抬头,见得一个身着碧色罗纱裙的姑娘,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瞧着她们,嘟喃道:“居然真是从这处上来啊。”
“你是……”蒋娉婷茫然。
林书茹冷汗,小声提醒:“袁珂柔。”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货京城长大,居然还没她认人认得清楚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