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昌面对强人临危不惧,面对自己挨饿的兄弟,又是从容豁达,这份气度立时就征服了不少的人!众人纷纷笑了起来,他们是被夷州分配到这个地方的,那自然就对这片山林有份,山林物产乃是天赐,他们如何不能进山采野菜?
侬人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并没有去抢那些不值钱的野菜,一方面他们现在日子早就今非昔比,谁也不必过那吃野菜糊糊的日子,另一方面,就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人家采来的,当年他们在广源的山洞里,不少人也过过采野菜度日的苦生活,知道走到这一步是什么滋味,所以他们并没有把人往死路上逼!
老人终究是吃的盐比较多,人情世故也不是完全用拳头来说话!
要是人家真是要落户广源街道,那他们的作为就真是无理了!
现在岛上可不是他们自己侬人一家独大,论资排辈甚至都轮不到他们侬人来当大哥,前面还好些人占着呢!
夜幕再一次降临,这些万安社的人就像无家可归的孩子,在黑暗中互相取暖。他们迷茫而无助,每个人上岛之前都渴望过上安逸而太平的日子,像那些港口上的劳工,有干活的地方,有稳定的收入,每天可以把肚子填饱,回来有一个能容身的小窝。
可是两天了,他们越发地无助,迷失在这个偌大的岛上,一处容身的地方也没有。
一团篝火在破草屋子前点燃了起来!所有人都围在了这篝火的前面,不远处的铁锅把所有能采得到的菜呀肉呀一骨脑全扔了下去,三百多人呀,几口大锅全在乱炖,虽然吃不饱,但是大家只要在一起,肚子里便有底气!
三兄弟躲在角落,心情跌到了谷底。远处的火光闪跳着,在他们脸上成了忽明忽暗的光影,看不清他们三人的表情,却能看得出来,三个十分的低落!
‘咱们只怕是真来错了地方,这里民风剽悍,官府更是贪腐成风,哪里有咱们的活路,两位兄弟,咱们何不如找人借点钱,明日就返回中原!’
陆沉心思一般,他现在回中原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一样一无所有,他与大哥纪其不一样,纪其在中原还有家室,他回去了,不一样遭罪,只是换个不同的地方罢了!
倒是匡魄也动了一点心思,这夷州岛完全不像耳闻的那样是人间天堂,这里不也一样处处倾轧,活下去也不容易,还不如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三个人各自动了心思,气氛为之一凝。
远处传来了邢昌的声音,寂静的夜里,风吹得人身体有些不在自,山脚下更有一股寒意,不明有野生动物的声音传来,一行人挤在一方小天地,彼此互相带来安全感。
邢昌侃侃道:‘兄弟我是南城县人士,在我们那里除了读书有出路之外,地里一年也打不出百把斤的粮食,每年有大把的婆娘被卖到别的地方,也有许多人卖完了婆娘然后自己到别处去当花子,四下乞讨还能有一条活命!’
南城县,那可是很远的地方了,在隔壁的江西,也是穷得叮铛响的鬼地方,难怪要来夷州谋生,谁能在老家活下去,也不愿远走他乡啊!
‘兄弟我在老家是犯过事的,官府要拿我,实不相瞒,这件说来话长!’
到了夷州,等于是从头再来,这万安社三百多号人里面,不少人脸上还带着金印,只是大家觉得奇怪,怎么大哥邢昌脸上没有金印!
邢昌叹息了两声道:‘当年官府要拿我,让我给跑了,我不敢往北走,那些个地方官府太豪横,因此往南方人少之处来躲罪,这一躲就是十来年啊!’
有兄弟张嘴便问道:‘邢大哥你在老家是犯了什么事?’
这本是私密之事,旁人也不好多问,可是今天众人围在一起,便是拉扯这些家常!夷州最不在大宋的辖区,说了也没有人理会!
邢昌被人勾起了回忆,便道:‘我父母长兄长亡,却是我长嫂将我带大,那年乡里有豪强欺我家无大男主事,便想来辱我长嫂,所谓长嫂如母,我自是气不过,便拿了一把剔骨尖刀,趁那厮不备,一刀捅了他的腰子,当场死得不能再死,自那以后,我便开始流浪天涯,转眼也有十来年了!’
众人一听尽皆变色,大家都猜这个大哥是个人物,没想是这么狠的人物,这才十几岁,便敢干那杀人越货的狠事!‘邢大哥后来可回过家乡?’
邢昌摇摇头道:‘回是没有回过了,不过每年我都会让人带钱回去给我嫂嫂!’
‘邢大哥来了夷州,那家中嫂嫂怎么办?’
邢昌这时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等我嫂嫂百年之后,这才下了决心远走天涯,可怜我那嫂嫂一世烈女,自我长兄死后更未他嫁,带着我长大,视我如同已出,我是没有本事,不能护她周全。。’
‘邢大哥仁义!’
‘大哥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个本地人实在蛮横,怎么说咱们也是街道认可的人,怎么就这山是属于他们的,咱们连拔几根草都犯事,万一明天他们再来捣乱,与咱们生事,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