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帝皱起眉,“你是户部尚书,此事不由你出面,由谁?”
户部尚书心里苦,病急乱投医,朝冷着脸的裴如衍望去,“裴侍郎提的筹款,当然是由裴侍郎自己出面最好了!他讲话好听,去筹款最合适了!”
裴如衍讲话好听?这种屁话都能说得出来,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了!李丞相苦涩地想。
晋元帝再朝裴如衍望去,“裴爱卿觉得呢?”
裴如衍再次拱手,欲作答,一旁的荣信侯偏着头挤眉弄眼,想让他拒绝。
筹款可不是个好差事啊!吃力不讨好!
还不等裴如衍开口,晋元帝就被荣信侯露了褶子的脸吸引过去——
“虞卿,是生怕朕看不着你吗?”
荣信侯立马端正,“陛下恕罪,臣眼睛痒。”
晋元帝面色愠怒,“虞卿以为今日是来看戏的吗?你掌管着京机卫,遇事理应积极,为何前阵子京城疑案还没有破?朝廷官员相继遇刺,光是听风茶馆就先后死了两人,你若破不了,这差事就交给刑部!”
“陛下恕罪,微臣定当尽心竭力,一定查明!”荣信侯绷着脸,这下没心思管别的了。
看着荣信侯被训,谢玄低着头,憋着笑,心情都好了些。
他这唇瓣刚弯了弯,晋元帝就仿佛右脑长眼睛了一般,伸手将刚才递回来的奏折,用力扔了回去。晋元帝是习武之人,臂力强劲,那奏折重重拍打在谢玄脸上,他吃痛闷哼一声。
当奏折落在手里,谢玄面色笑意全无,不敢说话。
“扬州今晚浮尸遍野,你身为皇子,现在还笑得出来?”
晋元帝闭了闭眼,怒火没有减少,又拿起一本奏折砸过去,“若不是怕你成事不足,朕都想让你亲眼去扬州看看,亲自去河里捞尸,瞧一瞧,何为众生!何为疾苦!”
“罢了,你虽成事不足,也不是全无优点。”
被训斥到伤心的谢玄忽然抬头,心里稍微不那么难受了。
晋元帝平静下来,看向儿子希翼的目光,“你这样,朕也不指望你能筹款,你带头捐些吧。”
“啊?”谢玄愣住。
晋元帝眉头又皱起来,“捐个五十万两,你作为皇子难道不应该吗?”
“父皇,儿臣月俸才几个钱啊,而且儿臣刚封了王,食邑封地您都还没给,儿臣哪有钱啊!”谢玄叫苦。
晋元帝意味深长,“你底下人给你送的礼加起来,都有这个数了吧?”
这话,谢玄可不敢接。
晋元帝拍板,“这么算来,五十万两都少了,你哥哥不在,你替他的五十万两也一并出了吧,毕竟这些年想给他送礼的,都没处送,肯定也是送给你了。”
“待会早朝你也不必上了,杵那也没用,去凑银子去吧。”
谢玄真想叫一声苍天冤枉啊,还想辩驳说理,被晋元帝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乖乖站好,但一直皱着眉,啥也听不进去了。
晋元帝再朝户部尚书道:“修堤坝的银子还是从国库出,另外还能再出多少?”
户部尚书生怕被喊去筹款,“国库最多再出五十万两。”
“哦,那筹款就剩一百五十万,”晋元帝问,“谁去筹款赈灾?”目光朝下扫了一圈。
镇国公、裴如衍、姜大人齐齐站出来。
晋元帝面上的阴郁消失,心情稍微好了些,“裴爱卿,此事就交给你了,朕会派些亲卫给你,此事若办好了,官升一品。”
一品代表两级。
众人神色各异,裴如衍如今是正四品的吏部右侍郎,年仅二十二岁,之前去了金陵回来没升官就是因为太年轻。
这次,陛下不管了?
放眼朝堂,谁能二十二岁官居三品啊!
而后,晋元帝又问,“谁去修桥?”
这次,姜御史和工部尚书一起站了出来。
姜御史突然下跪,“陛下,修桥本由家父负责,他生死未卜,但微臣相信家父一生为国,绝无贪墨可能,尽管如此,筑桥失败是事实,微臣愿意前往扬州,完成家父未完成之事。”
晋元帝头疼地摸摸眉心,有点不想理他。
与之一同站出来的工部尚书忍不住说道:“姜大人,你又不会修桥,你去干什么?而且,就以目前形式,你不仅安抚不了民心,还会遭民众怨怼,群起而攻,巴不得弄死你!”
姜御史眉目一凝,唇瓣颤抖,沙哑道:“陛下,那臣更要去了,若是打死我,能平息民怨,臣甘愿一死,何况臣的女儿还在那里,她,她还年轻啊。”
一说到女儿,谢玄耳朵终于能听到声了,面色倏然沉重,“父皇,要不然儿臣也愿意去。”
“你现在就可以去凑钱了,去。”晋元帝撇开眼。
谢玄失望低头,张口欲言,憋着不满转身出去。
姜御史还跪着,晋元帝皱眉,“你姜家还得留在京中,等候发落,朕暂时不治罪,不代表你们无罪。”最终,造桥让工部负责。
筹款与赈灾定了裴如衍,晋元帝让杜承州同行,还拨了一批珍贵药材。
但出发赈灾前,得先让二皇子拿出一百万两。
早朝之上,又一封急报递来,说是已经捞到了姜太爷尸骨,且筑桥的石料有问题,然其生前并未发现。
这无疑,让死去的姜太爷成为了众矢之的。
还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中,姜御史在朝堂上落了泪,却被众臣攻之。
那些他曾经弹劾过的人,反过来弹劾他。
“难道一死就能免罪吗?姜大人太天真了些!”
“这哪里是因公殉职,分明是畏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