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沉浸在当时的心情中,回忆的幻境不小心向前跑了一段。
中年人模样的远黛红肿着眼睛照顾身体自幼就不好的儿子,小男孩很懂事地说自己好多了,劝妈妈去休息。
夜深了,小男孩小声叹气,“感觉快要死掉啦,希望爸爸妈妈不要伤心太久。”他闭上眼睛,说不清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一只蓝白色的仙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孩子的房间里,她旋身化作人形,手掌摸了一下小孩的额头,又凝眉仔细探他的脉象。最后从随身的箱子里挑出一瓶灵液滴了一滴到小孩微张的嘴里。
小孩咂摸了下嘴巴,睡容从难受变得舒缓了许多。
漱玉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面,想起爸爸曾经说起过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但每次觉得要死了要死了第二天却都能好好醒来,开玩笑说“爸爸有仙家保佑”的事情······
“难道说我小时候见到的白鹤仙人,其实也是——”漱玉感激地看向闲云。
“哦,这件事啊,差点忘了,”闲云伸手把回忆的画面快进,抱怨道:“你们和远黛一模一样,都不让本仙省心。”
那时候漱玉父母已经殉职,小小的孩子和有健忘症的奶奶一起生活。
小漱玉半夜发起了高烧,闲云药都喂不进去,本准备将小漱玉带回洞天换种方法医治,但病中的小孩子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乖巧懂事,又哭又闹执拗万分。好不容易问出理由——
“哈!”闲云想起这茬就来气,“你居然认为本仙不是真正的仙人,就因为话本说鹤仙都是纯白色的!”
最后闹得闲云没有办法,半夜敲卖妆粉的人家的大门,包圆了她家最好的妆粉和最大号的粉扑。
闲云将全身搽上妆粉把自己漂亮的彩羽全都染成白色,重新出现在小漱玉面前,才把高高兴兴的小姑娘背回了洞府,治好后又把睡着的小姑娘好好送回了家。
“其实远黛未化形前就是一只近乎纯白的鹤,你从未见过她原本的样子,却固执地认为仙鹤就该是这个样子。”闲云叹气,这就是冥冥中的血缘感念吗?
故事到此为止,闲云挥散了拟造回忆的仙术。
“远黛,你的时间快要到了。”
闲云用自己的血和多种天材地宝炼制的药,已经帮远黛拖延了四十年的时间。
“本仙并非无所不能,”身为仙家,她也有许多无能为力之事。“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变成没有心智的怪物。”远黛虽然遗忘了很多,但本能想要自救,所以才会不断做同样的梦,提醒自己找回“最初的自己”。
今日远黛在闲云和旅行者小队的帮助下找到了失去的记忆,虽然避免了最糟糕的结局,但也到了要和漱玉分别的时刻了。
“本仙会帮你重新变回一只野鹤。若有缘,或许将来的某天你可以重新开启灵智。”重新拥有原本应有的一生。
“仙君,您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远黛充满感念,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仙君的恩情。
远黛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漱玉却忍不住哭了起来,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别难过好孩子,”远黛蹲下来,最后一次拥抱她心爱的小孙女,“奶奶这一生已经很满足啦,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了。”
她渴求解脱已久,所以才会在梦中不断提醒自己去找回自己。
之前漱玉还太小,即使有千岩军照顾,她还是不忍心留下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