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学之后,她让两小只先行回家,自己却在学堂迟迟未走。
沈南葵心情颇为复杂。
犹记得当初刚来私塾,满镇子的人,除了里正愿意信任她,将私塾委任于她,大家对她并不看好,各处皆有质疑之声,毕竟在世俗眼中,一个女子,怎么能当好夫子呢?
后来,她虽然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可吴绍之案过后,谣言四起,她被人推上风口浪尖,声名狼藉,成为众矢之的,最后是她以理服人,再有学生们的拥护爱戴,才能度过了那一难关。
直到今天,镇上大家知道她要扩建书院,自发募集钱款,这何尝不是对她的肯定和信任?
她的努力和付出,大家都看见了。
沈南葵的手轻轻划过她讲学时所用的那一方书桌,忽而缓缓笑了,眼中又渐渐透出一丝坚定。
“咦,夫子,您怎么还没走?”
一道身影冲了进来,竟是杨泽。
沈南葵微微一笑,“正待要走,你又为何去而复返?”
杨泽挠了挠头,指向自己的书桌,“学生有一本书落下了,所以回来取走。”
沈南葵点头,“快拿上回家去吧。”
杨泽搭臂行礼,取完书要离开学堂之时,忽然又回头看了沈南葵一眼,“夫子,学子都已散尽,炭火也灭了,这里四处透风,您还是快些离去吧,若冻着了倒不好了。”
“也好。”沈南葵抬脚迈出门外。
荷华早已等候在此,看到她出来,忙拿了斗篷给她披上。
杨泽想了想,忽然说:“夫子,学生送您一程可好?”
私塾到顾家并不远,沈南葵见他一脸真切,便没有拒绝。
走在路上,杨泽问道:“夫子今日愁眉不展,难道是因为扩建书院的事?”沈南葵侧头看他一眼,“扩建书院是好事,如今钱款募集完毕,已经由里正牵头,在选址动工了,可以说一切顺利,你倒说说,我有什么可愁的?”
“就算不是愁,您也是思虑过度,为书院,也为我们。”
“哦?”
杨泽正色道:“师丈顾举人已经入京,他是我们来安镇最厉害的读书人,春闱一定榜上有名,到时若被委派为官,夫子与他情深义重,必会跟随,学生知道您迟早是要走的,可……学生想不通,您为何要在此时扩建书院,您若走了,这书院建得再好,也岂非一座空壳?”
“怎么,难道除了我,就没人能掌管这个书院了?”
沈南葵有些好笑,“你不好好研习学问,成日里倒琢磨起这些事来了?”
杨泽低垂着头,“事实摆在眼前,学生不由得不想……这么说,您扩建书院,当真是为了离开做准备?书院建好,您是不是就要为我们另请夫子来讲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