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缓慢而坚定地向前一步,唐青山已将中年男子推开,身后的孩子握紧拳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陈平。他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衣衫有些破损,缝满了补丁,却清洗得干干净净。
陈平突然蹲下,直视着孩子的瞳孔,冰冷的声音回荡:“你知道本王为何在此吗?”
周围仍有一些大秦的子民,此刻他们担忧地注视着,恐惧深植于心。刚才那阵爆炸声仿佛天神的怒吼,紧接着是无尽的战斗,好不容易才停歇下来。如果镇北王因这句话勃然大怒,将他们全部处决,该怎么办呢?中年男子冲不过来,只能匍匐在地,不断地磕头。孩子的目光在陈平的威压下颤抖,半晌后,他鼓足勇气回答:“你是来攻打我们,杀戮我们的。”
陈平并未反驳,反而点头确认,宏亮地说:“没错。”邯城是纳入北方疆域的预定之地。有些言辞,有些姿态,必须得到强调,而现在恰逢其时。
陈平站起,目光扫过那些惊恐的大秦百姓,也注意到许多躲在屋内的人,都在倾听。亲卫已拿着扩音器走来,陈平接过,对着它高声宣布:“秦军侵犯我小城,伤害我的人民,还在楚兵与御北城交战之际,悍然出兵。擅自违背两国和平盟约,主动与楚国结盟,败局乃是自食其果。邯城的守将秦明,不但不知悔过,竟妄图窃取镇北军的神圣之物,因此才有今日之败。”
这是缘由,邯城的民众心中都明白,只是作为胜利的一方,无人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陈平冷笑一声,继续说:“你们现在经历的,大魏的百姓早已历练多次。其中有几次,正是你们所谓的英雄所为,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本王。不错,那时因大魏虚弱,各国都有侵占之心,所以本王来了,你们还有什么可怨恨的呢。”
陈平俯视着孩子,没有因为他的年纪而有所宽容。当他喊出要杀死镇北军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单纯的孩子,而是充满对大魏恨意的秦军一员。
所有人都沉默了,愤怒依旧燃烧在他们眼中,却无人开口。这一次,他们并非畏惧镇北军的锋利刀剑,而是被陈平的话语所折服。御北城太过遥远,他们了解有限,更不用说深入大魏的核心地带,但小城就近在咫尺。
这里的许多人,都曾踏足小城,那时他们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因为他们是秦人,是邯城的子民。
片刻后,有人忍不住反驳:“但我们只是平民,上战场的又不是我们。”
这是狡辩... ...
然而陈平微微颔首,低语道:“的确,因此你们尚存,得益于那份庇护。如今自然需付出代价,吾王不滥杀无辜,但也绝不容你们恣意妄为。吾率军至此,并非为秦人,而是为我御北城的子民。”
唐青山舔舐唇瓣,几度欲上前劝诫。通常攻城后,若欲保全百姓,不都会施以安抚之言?陈平先前还再三嘱咐不得侵犯百姓,如今又为何?
陈平的目光冷冽,未再开口,他在等待,等待邯城百姓的抉择。他不会长久驻足邯城,而邯城全民皆兵,从那孩子的神情便可见一斑。若无法彻底整肃,镇北军将深陷其中,那时又该如何安排防守?
秦人听得目瞪口呆,但心中却莫名安宁。镇北王所言非虚,邯城一旦失守,即为大魏领土。他们虽不明了镇北王与大魏的差异,但清楚这座小城的处境。半晌后,一个胆大的抬头,鼓足勇气问道:“王爷不会杀我们吧?”
瞬间,所有目光聚焦于陈平面庞,小孩也不例外。
他们有许多疑问和诉求,但镇北军进城,他们首要的愿望便是生存。陈平嘴角微翘,淡然回应:“自然,但这仅是赐予你们唯一的生机。若有通风报信于秦军者,或妄图持械抵抗,就地处决!”
这话是对邯城百姓说的,但命令却是下达给唐青山等人。镇北军立刻领命应答:“遵命!”
陈平的话语继续:“一人反抗,灭其全家;一家二人,屠尽全族。”乱世需用重典,陈平已预备了一系列安抚民众的措施,只要众人安分,生活必不会差。至于那喧闹的孩子,按唐青山之意,本应当街处决。陈平却微笑摇头,淡声道:“让他看着吧,看他所生活的邯城将如何变迁。”
仅此一次,若孩子仍冥顽不化,生存亦无意义。此前秦明备下的酒肉,此刻悉数落入镇北军腹中。陈平望向天色,平静道:“分批用餐,勿饮酒。邯城援军将至,收拾完毕后再一同畅饮。”
唐青山连忙传达指令,攻下邯城后的事务繁多,幸得陈平带来了治理官员。否则仅凭几位战将,恐怕头绪都会理不清,尤其接下来还要继续战斗。此刻,镇北军负责守城,所有人井然有序地忙碌。陈平端着碗,来到秦明的居所。
并非专为他准备,但秦明伤势过重,之前军医忙碌许久。此刻只有他一人,见陈平到来,秦明的呼吸骤然急促。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无力地倒回床上,双目赤红地瞪着陈平,低沉咆哮:“镇北王此刻很得意吗?”
他本应命陨,在邯城壁垒崩溃之际,连秦明自身也无法道明为何要执着抵抗。
但面对陈平时,一切豁然开朗。秦明心中不甘,他亟欲洞悉失败的源头。
陈平何时布下这盘棋局,种种谜团萦绕在他的思绪之中。
陈平洞察了他的疑惑,嘴角勾起嘲讽的微笑:“吾王并非来替你揭开迷雾。”
秦明至死不瞑,此事与陈平何干?
陈平轻摇墨玉般的头颅,此地的佳肴远不及北御城炖煮得美味,片刻后,他开口道:“吾王自是心满意足。
然而,尚不至于向一位败将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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