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慧失魂落魄的离开兰花电视机厂。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王卫东依然会生气。
当年不就是让他多帮补一下何家,并且在结婚后不跟他睡一张床吗?
用得着记这么多年?
真不是个男人!
虽然生气,何文慧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回到家,把被王卫东拒绝事儿告诉了于秋华。
于秋华现在将近七十岁了,真是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的老话,于秋华的身体竟然不错,一顿饭能吃两个馒头,嗓门大得跟洪钟似的,唯一的毛病还是眼睛看不见。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于秋华便扯着嗓子吆喝:“文慧,是你回来了吗?”
何文慧至今还有点畏惧于秋华,吞咽吐沫,怯生生的推开了门。
“娘,是我回来了。”
“怎么样?咱们家文远什么时间能去兰花电视机厂上班?刘洪昌那小子给文远安排了什么职位?车间主任?财务科科长?”
于秋华眯着眼,双手抱在膝盖上,嘴角微微勾起,神情相当得意。
在她看来,王卫东是何文慧的前夫,理所应当照顾何文慧,照顾何家人。
听到于秋华的问话,何文慧小心翼翼的看于秋华一眼,低下头小声说道。
“娘,刘洪昌,他,他不同意给文远安排工作。”
“什么?!”于秋华再也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嘴角哆嗦:“他,他竟然敢拒绝!好啊,刘洪昌,我们何家忍了你这么多年,你这是要跟我们何家撕破脸啊!”
何文慧有心说一句两家早就撕破脸了,可是当着于秋华的面,她万万不敢这么说。
作为女儿,她清楚在于秋华的心中,一直还是把王卫东当成女婿看待,当然了,是那种帮忙的女婿。
甚至在平日里跟大院住户聊天的时候,于秋华也经常对人家说:我女婿刘洪昌现在是大厂长,怎么怎么样...
住户们蔑视的眼神,让何文慧都感到羞愧,于秋华也不知是不是看不到的原因,竟然没有丝毫心虚。
好在这些年何文慧也死了心,没有再想着结婚,要不然新女婿上门听到这话,非拿砖块拍于秋华不可。
于秋华以为王卫东辜负了她的期望,在随后长达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展开了对王卫东的怒骂。
“当年你是咱们宁州城第一个大学生,委屈了自己嫁给了他。他倒好,现在发达了,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我看啊,刘洪昌那小子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是古代的陈世美,这样的人还能当领导,真是咱们宁州城的耻辱。”
......
“谁啊,谁是陈世美?”
这个时候,何文远推开门进来了,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头发捯饬成大波浪的形状,脸上涂抹了厚厚的雪花膏,嘴唇也用红墨水涂得鲜红,身穿一件短款毛衣,随着步伐的迈动,毛衣上下抽动,隐约能看到肚脐眼。这是那些女青皮的标准装束。
这年代南方那边跟港城的交流频繁起来,很多新鲜玩意从港城流传进来,这种让人不忍直视的穿着就是其中的一种。
更让何文慧忍不住皱眉头的是,好好的裤子,被何文远剪出几个大洞,里面露出白花花的肉。
“文远,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穿成这样呢!将来你还怎么着男朋友?”
面对何文慧的斥责,何文远面带不屑,瘪了瘪嘴:“呵,男朋友?姐你现在就是个老古董,不懂年轻人的穿着!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已经有十二个男朋友了,我这身穿着他们都喜欢得不得了呢!”
“十二个.....何文远,你怎么能在外面胡搞呢!”何文慧闻言大怒,她当然清楚何文远嘴里的男朋友,就不是真正的男朋友,而是街头的小混混。
“那些人压根就不是过日子的,他们跟你在一块,只是玩玩罢了。”
何文远道:“我刚才说你是老古董,你还不信,看看,露馅了吧!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我们只要快乐就可以,谁结婚啊!”
“你当年跟刘洪昌可是结了婚,后来怎么样,还不是又离婚了?”
说完,何文远没理会气得脸色发青的何文慧,扭头看向于秋华。
“娘,你刚才骂谁是陈世美?”
于秋华似乎不觉得何文远在外面胡闹有什么丢人的,反而为何文远能有那么多男朋友而感到骄傲。
毕竟,何文远虽然经常不回来,在外面跟那些男人胡混,但是偶尔能带一些礼物回来。
于秋华心中清楚,那些礼物肯定是那些男人送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这说明这个女儿有本事!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不像何文慧似的,长了那么好看的模样,不懂得利用,只能在暖水瓶里当工人,每个月只能拿到二十五块的工资。
于秋华听到何文远的文化,没好气的说道:“能是谁,还不是你那个前姐夫嘛!”
“今天,你姐姐去找刘洪昌,想让他给你在电视机厂里安排一个职位.....”
于秋华把事情讲了一遍,何文远闻言大怒。
她现在没有工作,唯一的期望就是想通过刘洪昌找一份不用干活的工作。
没想到现在竟然落空了。
“对对对,刘洪昌就是个白眼狼,是个陈世美,咱们不能轻易饶过他!”
嘴上骂得厉害,于秋华却拿王卫东没有办法,人家现在是厂长,手下管着好几万人。
何家都是一群老弱病残,怎么会是人家的对手。
不过,何文远毕竟是混社会的人,点子多。
她冲着于秋华眨巴眨巴眼:“娘,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把刘洪昌治得服服帖帖的。”
何文远现在也算是有本事的人,于秋华还是有点不放心,点头道:“女儿,那刘洪昌可不好对付,你一定得小心啊。”
“知道了,我何文远现在可是街头的大姐大,能怕了一个小小的刘洪昌!”
说完,何文远便跑出了屋子。
何文慧担心的跟上去,拉住何文远的胳膊说道:“文远,文远,你是不是又想用什么花招?”
虽然何文远很少在家,在何家大院里说起街头的事儿,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文慧也曾听说过一些闲言碎语。她担心何文远不是刘洪昌的对手。
何文远不屑的看着何文慧:“姐啊,你怎么那么小看我呢!实话跟你说吧,现在只要我何文远招呼一声,至少能拉到七八十个人,再说了,刘洪昌是厂长,他得要面子,只要我拿捏住他,他就得乖乖听咱们的。”
“倒是你,一点用处也没有,跟刘洪昌结婚那么久,被人家甩了,一点补偿都没拿到。”
“我这也是替你出气,你怎么不是一点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