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拆了旧猪圈,要盖新猪圈。
礼堂里顿时静了下来,就连一些不明白“股份”是何物的遗老也目瞪口呆的看着讲台上的总司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倒是那些原本哭哭啼啼的小盐商最先反应过来,抢着发问。
“总司令,入股以何为凭?银子还是井灶?”
“有的井灶有火井,有的井灶没火井,这又该如何算?”
……
“具体的公司章程,还需诸位自行制订,我只负责组建公司,制订公平的商业法律,并防止破坏分子捣乱!”赵北提高了音量。
“若不肯加入,是会被没收井灶?”有人问道。
“共和军保护私人财产,只来源合法,即受法律保护。”
赵北模棱可的回答,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话说在头里,如果拒绝加入公司,那么这盐税之征收依然按照前清旧制,走一路征一路,若敢夹带私盐,共和军缉私队绝不轻饶!”说到后头几句,已是杀气腾腾。
“鄙人经营桐油山货,不是_商,也可入股分红么?”又有人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川省盐业公司既是股份公司。自然迎投资。无论以前是否是盐商。均可入股公司。沾润盐利。即便盐商不肯组建股份公司。其他商人也可在军zheng fu处领取官照。经营盐业。军zheng fu方面将予以全力支持。甚至可以减免部分赋税。外国有种实业团体。叫做‘托拉斯’。通过这种形式控制某种商品地价格、销售。咱们这个盐业公司要是办得好。将来就是一个盐业托拉斯往哪里运销。售价多少。都由公司说了算。到时候别说是淮盐是洋盐也得甘拜下风。好了。该说地我已经说了。现在诸位就议一议。”
赵北笑着点点头。走下讲台。
这“拆猪圈”可不是件容易地。既是体力活。也是脑力活。总司令只能点到为止。就看这些盐商识相不识相了。
礼堂里又乱哄哄一片。无论是否经营盐业se商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股份公司。这虽是个新鲜名词。但并非没人听说过。当年四川要修铁路。就是组建地股份公司。川南盐商中也有不少人认购了股票以。这盐业股份公司倒也不难理解是什么玩意。只是此事牵扯太广。一时半会儿众人拿不定主意。
对于那些大盐商来说。组建股份公司不见得有什么好处。但坏处却是很明显地就是会失去经营地主导权。以前单干。想出多少私盐就出多少私盐。想给盐工多少工钱就给多少工钱。zi you得很如果组建了股份公司。这些经营上地事务就只能通过股东大会来决定时候就看谁地股份多了。如果小股东们联合起来必不能在股东大会上占据优势。至于私盐是想也别想了。
对于小盐商来说,组建股份公司未必有坏处,但好处却是一定的,以前他们饱受官府、大盐商双重压榨,有的小盐商实际上成了大盐商的雇工,无论是生产经营,还是盐场规划,都要被人指手画脚,混得不比灶户好多少,少数小盐商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依靠私盐过活,一旦被抓住,就会失去盐商资格,可是如果组建了股份公司,那么,这些小盐商就成了股东,在法律地位上与大盐商平起平坐,只是股份少一些、分红少一些而已,如果公司经营得好,这分红未必就比以前单干少,而且也不用再被大盐商吆喝来吆喝去了,更不会被栽赃熬制私盐。
至于那些原本无法跻身盐商行列的其他商人,则等于是捡到宝贝了,以前想做盐商,不仅要打点官府,还得等其他盐商落马才行,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只要有银子,就能认购股票,摇身一变也就可以成为盐商一员,虽然声势远不及以前的盐商那么浩大,但至少这盐业的利润是可以拿到手里的。是人就离不开盐,人可以不吃糖、不穿洋布,但绝不能不吃盐,这盐业就是聚宝盆,就是长青树,稳赚不赔的买卖,惟利是图的商人怎会放过?所以,这群边缘化商人是盐业股份化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简而言之,对于总司令“拆猪圈”的举动,猪圈里的“肥猪”们各有打算,不过多数“肥猪”是赞同拆猪圈的,因为他们能够从中取得好处,只有极少数最肥的“肥猪”会因为总司令拆掉旧猪圈的行动而利益受损。
团结大多数,孤立极少数,这拆猪圈也是要讲策略的。
见商人们讨论的热闹,赵北也不忙着打岔,带着参谋们踱到礼堂一侧,在贵宾室与几位川南的地头蛇套交情,像田振邦这种老熟人也还罢了,王子骧、周鸿勋可是他用来牵制田振邦的棋子,可得好好笼络。
几位江湖大佬与总司令这个丘八头子正谈得起劲,那位富顺商会的会长李桐垓却满头是汗的走进贵宾室,点头哈腰的向赵北说道:“总司令,这盐业股份公司一事,关涉甚广,一时半会儿折腾不清,依鄙人之见,不如叫盐商们回去好好议议,明ri再给总司令答复。”
“也好,你们就回去议议,反正今ri也只是一个通气会,没打算立刻叫你们拿定主意。”
赵北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语气厉几分,说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关系着四川乃至整个中国的长远利益,我绝不会轻言放弃,如果大盐商们一意孤行,拒绝参加股份公司,我也不会等他们,我将另起炉灶,拉着小盐商和其他商人单独组建股份公司,到了那时候,我是不会对私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盐税照征,私盐照缉,谁敢老虎嘴里拔牙,休怪我辣手无情!对了然满清已经完蛋,那么由它颁发的盐照也得换换新的了,至于什么时候换,怎么换可是由军zheng fu说了算的。我的这些话都是肺腑之言,你替我转达给那些盐商。”
“是,是。鄙人一定将总司令的意思转告全体盐商。”
李桐垓汗如浆出,只能捣蒜一样点着头。此时此刻,盐商们还能有什么选择呢?这富荣场一带的人都知道,盐商没有不夹带
,无论大盐商还是小盐商,全靠私盐赢利,没有私_上去财大气粗的盐商转眼就会倒下,到了那时候,得利的只能是那些加入股份公司的商人。
这一点,李桐垓心里明白,而赵北也早就调查得清楚,这两天半时间里的那近百里路也不是白跑的,“深入群众”的口号也不仅仅只是时政宣讲队的标语。
等那帮商人离开会场,李桐垓又走回贵宾室,身后跟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