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下。
一红衣男子立于古道上,晚风吹起他的衣袍,天光已暮,徒添几分落寞萧索。
黑衣男子蹲在路边,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嘴里,“天都黑了,郡主还没来,俺看她是不会来了。”
萧屿瞥了眼身侧的夏冰,再抬起下颚看向城门。
天色已黑,这条宽敞绵延的大道,路人行色匆匆各回各家、渐渐散去,最终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只留下几片残破的树叶,被风卷起来四处飘零。
他紧了紧手心里握着的平安结,眼睑下一片暗影。
这是许清凝偷偷系在萧屿身上的,也是他弱冠收到的唯一礼物。
此生太苦太累,即便是丁点的甜,他也舍不得放手,他想用最大的努力留下来。
可为什么……她没有来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萧屿的眸色越发凝重冷冽,他整个人站在风口中,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红衣亦被黑夜所吞噬。
他嗓音哽了哽,“再等等吧。”
“可……”夏冰小声嘀咕了句,“郡主这不是明摆着不会来了吗,你再等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看着自家将军,一次次折下傲骨、一次次妥协,明明是最守时的人,却一次次为她没有原则。
这段关系要说起来,还是平阳郡主先扒拉将军的,也不知为何演变成他深陷泥潭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周遭万籁俱寂,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起来,还是没有等来许清凝的人影。
萧屿望着远方,终究是苦笑了声。
“走吧。”
……
今夜无月,亦无星,一切都是黑沉沉的。
黑夜压抑如厚重的枷锁,盖在许清凝身上,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躺在坑底,身体异常疲惫,一动不动。
真想这样永远躺下去算了,和身下的野兽尸体一并腐烂发臭。
可许清凝一想到苏湄雪还没有救出来,心里愤恨难消,便又咬牙切齿起来。
她那么努力,都还没能避免苏府遭难,难道这就是上天注定的宿命吗?
许清凝看着头顶漆黑的天空,恶狠狠地说了句。
“我不会认命的!”
不,绝对不能甘心如此!
她要爬出这个坑,更要救出雪儿。
许清凝将腰间金刀拔出来,插在坑壁里,意图借力从坑底爬出去,
这个坑是泥土石块混合堆积的,她一只手将匕首刺入石块缝隙来做支撑,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边上生长的野草。
野草坚韧锋利,在她细嫩手心里割出了许多道口子,原本涂过凤仙花汁的指甲也被折弯,十指里都是泥污。
许清凝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往上爬,她必须要出去。
就在即将爬到坑外的时候,抓着的野草被连根拔断了,身体受力失衡往后摔。
幸好,有只手抓住了许清凝的臂膀,将她拉了上去。
夜色中,许清凝看见了少年澈亮的双眸,她脸色平静,意料之中。
“宁安,是你来了啊。”
宁安见许清凝满脸泥泞,但难掩神色哀痛,苏府遭此横祸,她心里肯定很难过。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很会安慰人,也从来没有想要安慰过别人。
“郡主,我先背你回去看大夫,苏府的事不急一时。”
他也不等许清凝说话,径直将她背在了身上。
少年的背不算宽厚,却有力道,他脚下的步子亦是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