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欸了一声,答应下来,又一碗海鲜粥被端了上来,张妈坐在周满的旁边。
一时之间,餐厅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良久,张妈才慢慢开口,“周小姐觉得我们先生怎么样?”
周满想了想,既讶异又奇怪,但还是道:“是个很优秀的人。”“仅仅是优秀吗?”张妈面容和蔼,让人卸下心防,“程渊家里条件好,性子自然也就骄矜了些,可为人还是很善良的,又懂得心疼人,谁做了他媳妇,将来一定是要享福的。”
周满嘴角抽搐,艰难地做着表情管理,很难想象张妈嘴里的人是程渊,几乎和她认识的程渊没有任何关系了。
程渊不止骄矜,他简直眼高于顶,冷漠凉薄。为人狠辣,不留情分,心疼人?他会心疼谁,想不到也没见过。
没接话,张妈讪讪笑了声,没死心,“先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和他妈妈关系紧张,和爸爸并不亲近,还没到成年,就搬出来住了,少年时期的他比现在要好很多,那时候还有黎小姐……”
意识到不对,她顿了下,喝了一口粥。
周满笑了一声,“没关系。”
看来程渊失忆了,他身边的人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张妈:“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什么情爱,无非是两个可怜的人相互取暖。”
周满低下头,小声问道:“黎舒……家里不是条件很好吗?”
“好什么啊,”张妈淬了一口,说起这些就来劲,“黎舒亲妈死得早,她爸爸马上就从外面又领了一个女人回家,还带个儿子,都说有了后妈就会有个后爹,她爸爸后面也不怎么管她,本来她和我们先生关系好,结果书没读完,她的爸爸就被后妈挑唆着送她出国。”
周满定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黎舒的故事。
从前有人说起程渊的白月光,只会说她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却忽略了她在这样的原生家庭之下所生长出的强大内核。
她抿唇,“所以程渊一直对她很好?”
“程渊小时候父母吵架经常去找黎舒,两个人慢慢熟起来的,哎,以前是好,现在黎舒走歪了,情分慢慢也就消磨了。”
走歪了?
周满不觉得。
认定一个女人走歪了的标准是什么?她也曾经为了救自己的妈妈剑走偏锋,她至今不敢回想自己将那一叠勒索照片甩在元婉春面前时,心有多凉,手有多抖。
她不是天生恶人,生活所迫罢了。黎舒未尝不是这样,为了对抗继母,忽然灵光一闪,她想到了黎尚仕,可是以人命做代价去毁了一个坏蛋真的值得吗,黄兰梦解脱了,那或许就值得。
——
商齐之在医院一晚上没合眼,程渊赶到时,他的衬衣领口已经被揉得乱七八糟,双手摊开,仰倒在沙发上,听见有人进来,皮鞋响动的声音,猛地直起身,双手扶住太阳穴,抬眸看人。
程渊站定在面前,虽然面容冷淡,但眸子里隐隐流动着担心。
“孩子没了?”
商齐之嗯了一声。
“没了就算了,正好婚也别结了,你帮她归帮她,把你自己后半辈子婚姻搭进去,不值得。”
商齐之长叹一口气,“我不是要搭上我的婚姻,而是我真正看清了,我不要荒凉,一地鸡毛的婚姻,我有爱人,”他目光温柔地看向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黎舒。
程渊重重眨了下眼,“非她不可吗,她可算不上什么好人。”
商齐之笑了一声,想到周满,周满又算得上什么好人,程渊栽得毫不犹豫,如今失忆了教训起他来了。
目光缱绻缠绵,他起身蹲在黎舒的病床边,握住她的手。
“还真就,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