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你也说了,说你能拿命来担保,俺闺女将来到了倷家不会受委屈,可这话呢,也就是发狠时说说罢了,如今咱都是土埋了半截子的人了,吹了灯揉眼睛——后面的事情看不见,当爹妈的,哪能担保得了儿女们将来的事呀?
“所以,我就想呀,这万一俺闺女要是嫁到倷家,将来两个人过不到头儿,半道回来了,俺两口子要是还在,那倒好说,起码还能有她口饭吃,要是俺两口子都不在了,到时候,你让她上哪儿安身呀?
“俺家现时,是有几百亩地,可她有八个哥哥,她一个出嫁的闺女,便是她哥哥们有心分给她几亩地,人家嫂子那边,能没想法吗?“从这方面考虑,俺当爹妈的,不能不往坏处打算,替他将来着想,给她铺条后路。
“所以呀,倷家要是诚心想娶她,就得像模像样拿出一份聘礼来,这笔钱呢,俺也不花,俺给她攒着,就是用来防备,她万一半道回来了,身边也好有个吃饭的钱,咱这都是先小人,后君子。
“那将来他们两口子在倷家能过得好,那更是好事,等俺两口子将来不行了那天,俺再把这钱,交到她手里,其实,归起这笔钱,到时候还是倷家的钱。你看这样行不?老吴家的。“
“成!”老海怪媳妇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又问道,“倷到底打算要多少聘礼?”
于大头捋了捋胡须,显得有些为难,吱唔了一会儿,开口道,“这笔钱嘛,要说少,也不算少,要说多嘛,也不能算多,反正,倷家一准是出得起的。”
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在老海怪媳妇面前晃了晃,“二百!现大洋!”
“二百块大洋?”老海怪媳妇倒吸了一口气,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不过,先前她已在于家两口子面前夸下海口,现在既然人家报了价,她也不好反悔,只得硬着头皮,应许下来,“成!”
随后又说道,“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回家操办操办,等过两天,再托媒人把彩礼送来,大哥大嫂看,这样成吗?”
“中!中!”于大头点头应许道。
眼看事已说成,老海怪媳妇心里挺得意,推说家里还有别的事,就要起身下炕。
临出门时,她打开随身带来的蓝布包袱,取出里面的衣料,对女主人说道,“大姐,头一回见面,俺家也没什么像样的好东西,就把这匹缎子,当见面礼吧,大姐要是喜欢,拿去做身衣裳,也算俺的一点心意。”
于大头老婆见缎子衣料,在日光下闪闪耀眼,十分鲜亮,知道是件好东西,心里喜欢得了不得,嘴上却客气首,“哎呀呀,这怎么行呢?无功受禄,大老远的,让你来破费了,这怎么行呢?大妹子,快拿回去吧,我这一把老骨头,哪里配穿这么好的料子?”
边说边捧起那匹缎子,要往老海怪媳怀里塞,两手却始终不肯松开。
两个女人就这么相互客气了一会儿,老海怪媳妇转身出去了。
把客人送出大门,于大头老婆掩上街门,返身回到家里。
见丈夫还坐在炕头抽烟,心里堵气,开口埋怨道,“他爹,你今儿个怎么啦?抽哪门子疯呀?前两天,咱不是都合计好了吗?
“你又去吴家沟打听过了,说他们家的门风不好,咱不能把闺女往火坑里推,今儿个忽啦巴怎么就变卦了?你自个儿就做主了,答应了这门亲事,也不和我商量商量。”
于大头自知擅作主张,应许了这门亲事,老婆会不高兴的。
眼见老婆质问起来,便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叹气道,“她妈,这事,事先没和你商量,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说完这句话,于大头停了一会儿,抬眼望着老婆,问道,“你觉得,吴家这老娘儿们,怎么样?”
于大头老婆不知丈夫到底想说什么,只是听丈夫这样问她,心里先自生出了醋意,瞪着眼睛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我是说,”于大头自知刚刚说话失当,低声问道,“你不觉得,吴家这老娘儿们,不是一般的娘儿们吗?”
“没觉出有什么两样来。”老婆气哼哼说道。
“这个娘儿们,不一般呀。”于大头慨叹道,“前几天,我到吴家沟去打听他们家底细时,吴家沟人就跟我说,老海怪这媳妇,可不是一般的人儿,远近十里八村,找不出第二个来,家里家外,能干不说,还懂事理,明大义。
“当时我听了,还有些不服气呢,心想一个乡里的娘儿们,怎么会那样厉害?刚刚我听她这一番说道,算是真的服了,真的不一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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