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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琢磨了几天,别的事儿没想明白,有一件事,老海怪却看得明明白白,那便是:老三两口子离家出走的这出戏,不能让他们再演下去了。
眼面前,能让他们两口双双回家,那当然是上上的万全之策;万一不成,便是拆散他们,让小两口劳燕分飞,各奔东西,最后只让老三回家来,也是一种不错的选项,总要比眼下,小两口儿双双离家出走强得多。
事儿是想明白了,可是怎么才能把这事做成?老海怪又遇到难题。
按说呢,这事儿由他出面,到亲家那边,向小两口说个软话,事情很容易就了结了。
只是,让老海怪到小两口面前说软话,几乎就等于要了他的命,这事儿,他是万万做不得的。
不过退一步说,便是老海怪不亲自出面,而是委托一个靠谱的中人,比如,吴家沟的大明白,到亲家那边去,把老海怪的意思说清楚了,估计小两口也能借坡下驴,回到家里。
只是这事,又几乎是等于让他这个一家之主,在孩子们面前认错了,他也做不得。
眼下,看来唯一行得通的,是设法把自己的儿子,逼回家来,至于儿媳妇于丽华,就只能随缘了。她要是觉得,和他们家老三分舍不开,能跟着回来,那自然最好。这样一来,也可以挫挫她的锐气,往后让她在家里收敛些。
要是她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咽不下这口气,干脆和他们家老三,做个了断,那也不二五眼,反正老海怪算是看明白了,于丽华这种女人,真的不是太好欺负的呢。与其留在家里,三天两头的和他怄气,倒不如一了百了,让她和老三离了,这样倒也干净利落。
关键是,这老三,让谁去劝他,才能把他逼回家来呢?
寻思了半天,老海怪有了主意,觉得这事,还得靠自己的两个儿子,别人都不靠谱。
要让自己的两个儿子去演这出戏,那他自个儿也不能闲着,也得先垫垫场才行,好让两大儿子出场时,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打定了主意,在老三两口子离家出走第四天的那天早上,老海怪突然绝食了。
当老大媳妇把饭端到炕桌上,请他起来吃饭时,这会儿,老海怪就侧身躺在炕头,发出一种小猪生病时的哼哼声。
那声音听上去,像似挺痛苦。可是,当儿子们上前问他哪儿不舒服时,老海怪就厉声怪气地冲着两个儿子嚷嚷道,“爹快死了!”
老大老二,听爹说出这话,着实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胆虚虚地问,“爹,你哪儿不舒服,跟俺说清楚了,俺好想办法帮你找大夫看病,你怎么就说出这种丧气的话呢?”
见儿子们这样说了,老海怪这才停了哼哼,叹气道,“嗨,爹这病呀,怕是治不好了。倷兄弟老三,都不要爹了,离家投奔老丈人家去了,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
“咱家里,倷几个知道底细,知道是老三媳妇不是东西,没事儿找茬儿,挑拨老三和爹闹别扭;可是外边的人,能知道这些吗?不知底细的,还以为爹把老三两口怎么了呢?
“倷哥俩,一样都是爹的亲儿子,倷哥俩拍拍良心说,平日里,爹还把倷哥俩和老三,分成两样看待了吗?”
“没!爹,”二瘸子抢着说,“你平日对俺哥仨,可是一碗水端平的呢。”
老海怪听罢,又叹气道,“嗨,只怕外人不这么想呢,还以为爹把老三他们两口子怎么样了呢,要不,自己的亲儿子,怎么会离家出走,和爹断绝来往呢?倷哥儿俩替爹想想,这话传出去,爹往后,还怎么在咱吴家沟抬头见人呀?
“唉!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趁眼面前,爹还有一口气儿,有几句话,爹给倷哥儿俩交代一下,爹走了以后,家里的田地……”
老大老二,听爹说出这话,头皮一阵发麻,赶忙拦住爹的话,埋怨道,“爹,你看你,老三两口子,就是一时使小性子,做出一点惹你生气的事来,你哪至于就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
老海怪又哼哼了两声,说,“嗨,这哪是闹小性儿呀?前两天,倷不都看见了吗?老三媳妇的娘家人,都来把东西拉走了,这哪是闹小性儿呀?唉,爹没法活了……”
“爹,就算老三两口子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俺哥儿俩呢。”二瘸子劝爹。
“对呀,爹,俺哥儿俩孝敬你,听你的。”老大也跟着附和着。
老海怪微睁一只眼睛,斜睖两个儿子一眼,心里一阵发冷。他知道,老大这样说,是因为他太愚笨,根本没摸清这会儿,他这个当爹的心思。
而老二呢,说出这话,则是出于私心,他怕一旦老三回来了,将来在分家析产时,会分得一份家产;如果老三不回来了,这些家产,就可以由他和老大平分了。
想到这里,老海怪心里有些难过,心想老三和老二,本是一母同胞,就因为想多分一点家产,老二现在连亲兄弟都不认了,可见人世间这情份二字,原来竟是这么淡薄。
想到这里,老海怪止不住,眼里挤出两滴眼泪,叹了几声气,又开口说,“唉,爹没法活了,没法活了。倷哥儿俩是不明白呀,老三要是不回来,外人就会说,是爹容不下老三两口子,把他们赶出去了。这话传出去,爹在村里,还怎么抬头见人呀?”
二瘸子这会儿,总算听明白了,爹这两天躺在炕上,哼哼唧唧地反复向他们哥儿俩,念叨自己没法活了这句话,其实并不像家里人想的那样,是因为老三离家出走伤了他的心,心里难过,才这样哼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