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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海怪当即断定,老二帮老三娶的这房偏室,是个傻子。
可是,事已至此,既然彩礼已下了,又是老二亲自到人家娘家门儿去娶来的,虽说双方都不是头婚,可这会儿,什么理由也没有,就把人给送回去,这事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一想到这一点,老海怪只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闷声不响地坐在炕头抽烟,一边暗中观察着新妇的一举一动。
担心待会儿老三过来,会在宴席上闹出不相应的事来,二瘸子又拖上大哥,一块儿到老三屋里去劝说老三。
一番苦口婆心、连蒙带唬,好歹说通了三胖子。老三忍着气,到上屋来和新妇打了个照面。
和介绍家里的其他人一样,当二瘸子把新郎介绍给新娘时,新娘仍是那么低眉顺目地咧嘴一笑。
幸亏心里憋屈的新郎,根本忽略了新娘,并不在乎新娘递来的好意。这会儿,他只在意饭桌上摆放的半坛子高粱老烧。
老三早先是不喝酒的,不知怎么,今儿个打不巧对酒有了兴趣,不待别人请让,自个儿端起来,先倒了一海碗,一扬脖儿,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这坛老酒,是给母亲办丧事时买来的,当时没喝完,老海怪便把剩余的酒,锁进柜里,留着家里办大事时,拿出来享用。
今天给老三娶偏室,也算是大事了。老海怪一时想起老话,无酒不成席。打开柜门,把酒拿了出来。不料老三刚过来,就灌下一大海碗,着实吓了老海怪一跳。只是今儿个办喜事,老海怪也不好对老三说什么。
老大媳妇往桌子上收拾饭菜时,新妇也很好地保持了客人的身份,规规矩矩地坐在炕上,咧着嘴,像根本没看见,老大媳妇一个人在忙。
只一会儿功夫,老大媳妇就把一桌的饭菜收拾好。
家里没有婆婆,老二媳妇又借口身子不舒服,在自己屋里躺着。上屋,只有老大媳妇一个人张罗着。
看看饭菜收拾得差不多了,老大媳妇笑着劝新妇,“吃饭吧。”
新妇听了,一点儿也不客气,端起饭碗,抓过筷子,有板有眼地开始大快朵颐。
大嫂看过,心里也开始发凉。原想家里给老三娶来偏房,能当一个帮手,替她减轻一些家务活儿。不料今天和老三这新妇甫一见面,老大媳妇就断定,这家里的活儿,将来还得靠她一人扛着。
新妇的饭量极佳,一大碗饭吃完,大嫂刚对她客气了一下,问她想不想再来一碗?新妇就一点也不客气,把空碗递给了老大媳妇。
老海怪闷不作声地吃了饭,放下碗筷,坐回炕头儿抽烟。觉得刚刚吃的饭,这会儿还噎在嗓眼儿里,心里堵得慌。
见老三已喝过三大碗酒,这会正要倒第四碗,便忍持不住,破口骂道,“你个驴进的,都醉了,还逞强!”
酒壮怂人胆,有三大碗酒垫底,老三这会儿有了底气。见父亲训斥他,也不像往常那样害怕了,甚至脸上怪模怪样地,朝父亲笑了笑,还要往碗里倒酒,嘴上也没闲着,怪声怪调地夸赞道,“好酒!好酒!我没醉!我没醉!”
看来老三这会儿真的醉了,老海怪只得冲着老大说,“老大,他喝醉了,你把他弄回屋里去吧,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老大听了,放下饭碗,生硬把老三手里的酒碗夺下,一手攥着老三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搂住老三的腰,架起老三回屋去了。
老三这会儿已大醉,虽说嘴上嘟囔着还要喝,却经不住大哥架着他,一摇三晃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新妇看见新郎的丑态,一刻也没停止咀嚼,只是在新郎即将出屋时,才拿筷子指了一下丈夫,像似自言自语,却又分明能让屋里人都听得清楚,“像俺爹一样!”
老海怪立时明白,这还未曾谋面的亲家,是个酒鬼。心里就对这门亲事越发不满。
二瘸子看出,父亲对他给老三找的这个媳妇极不满,饭桌上便不敢多嘴,闷声不响的地扒了一碗饭,借口媳妇身上不太好,起身回了自己屋里。
老大把老三送回屋里,伸手摸了一把被下的炕席,觉得炕席冰手,知道老三这屋里,已经挺长时间没有烟火了。
老三今天新娶偏室,炕上没点热乎气儿怎么行?老大出去,到街上抱了一抱烧草,回来帮老三把炕烧了。
这功夫,上屋的人也都吃了饭,老大媳妇把碗筷收拾好,就把老三媳妇送到老三屋里。一场婚礼,就算办完了。
老三半夜醒了酒,听见身边传出节奏感极强的呼噜声,登时吃了一惊。这一惊来得正好,让他彻底醒了酒。
这呼噜声有些怪异,和早年于丽华的鼾声明显不同。这鼾声音量宏大,气发丹田,颇似母猪进入深度睡眠状态。
三胖子忽然想起,今天中午,二哥曾用驴车拉回一个女人,声称是给他娶的二房,中午一家人,还在一块儿吃了婚宴呢。这女人,该不会就是那个女人吧?
想到这,三胖子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事要是让于丽华知道了,该如何是好?三胖子下意识把手伸进裤裆里摸了一下,觉得裤裆里干干爽爽的,看来昨天晚上,并没和这女人有过什么事,才稍稍放下心来。跟 着,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儿。
三胖子跳到地上,点上烛台上的半截儿蜡烛,回身到炕上仔细看了看,果然,现在炕上躺着的,正是中午二哥用驴车拉回的女人。
三胖子伸手推了一下那女人。不想这种推碰,根本无法叫醒沉睡的女人,她只短时间停下了鼾声,片刻之后,马上又恢复宏响的呼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