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老三和大哥、老赵组成了互助组,不带二瘸子。
二瘸子坐不住了,吃过晚饭,一瘸一拐地找到老三。进了屋,直奔主题,“老三,哥如今是落露了,没你展样,又是主任,又是书记,又是村长的。
“老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咱死去的爹妈面儿上,你这会儿,也不该在井边上,踹二哥一脚呀!”
说着,眼泪就要出来。
二瘸子土改前,听了风声,把地全卖了,捡了个大便宜。
土改时,原本该划成贫农。只是考虑他家的房子,是吴家沟最好的,平日又开豆腐房,做小买卖,就给划了个中农,属于团结的对象。
仗着自家兄弟当村长,平日在村里,也挺展样儿。
眼下家里分得十五亩地,他自个儿不能种,年年租给别人,只收点地租。自己仍旧开着豆腐房,天天赶着驴车外出卖豆腐,日子过得挺滋润。
老三见二哥说了这些话,知道他为什么事来,心里也挺不痛快,冷着脸问,“你怎么啦?多暂站井边上啦?我多暂把你往井下踹啦?”
“那你跟大哥他们成立的互助组,是怎么回事?”二瘸子问。
“我跟大哥他们成立了互助组,那都是自愿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不带我?”
“带你?”老三说,“你能干地里的活儿吗?你以为眼下,还跟咱爹活着时一样,你见天赶着驴车外出做买卖,把地里的活儿,扔给我跟大哥就行啦?
“就算我跟大哥没想法,你先去问问老赵,看人家答不答应你?再说啦,你的地,不都租给别人种了吗?我跟大哥他们成立一个互助组,你来搅和什么?”
二瘸子听出来了,老三这话里带刺儿,便不敢再争辩什么。停了一会儿,嘟囔道,“二哥这些年,让身边的一些事给吓坏了。也看不准往后,还会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动静?
“就怕往后再有什么变数,二哥没赶上,会漏了红。
“好歹你眼下是给公家当差的人,什么事比二哥看得明白。二哥就想,你干的事,八成不会差。这不,看你和大哥他们成立了互助组,我就急了吗?”
“你回去吧!”老三冷着脸说,“真要是有什么好事,能帮上你的,我不会挡着。”听老三这么说,二瘸子心里踏实下来,淡咧咧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互助组的工作开展得不好,老三少不得让乡里叫去,训斥一通。
乡长是个粗人,三句话讲不通,就要骂人。骂了之后,也就骂了,也并不往心里去,老三也就不太在意。习惯了。
开了春,乡里又通知老三去开会,这回还让他顺便带上康福贵和大驴子。
乡党委书记接待了他们,向三人宣布了乡党委的决定。说是经过一年的考察,他们三人都通过了党组织的检验。经乡党委研究决,三人的预备党员,从今天起,全部转正。
三人听了,都一阵激动。
跟着,党委书记带领三人,和乡里发展的另一些党员,一块儿举行了宣誓仪式。三人从这一天起,成为中 共的正式党员。
宣誓结束,党委书记让康福贵和大驴子先回去,留下老三,说是要谈谈吴家沟的党建工作。毕竟老三是吴家沟的党支部书记嘛。
大驴子二人听了,就先回去了。
乡党委书记是铁岭人,据说早年曾参加过抗联,四野进关时,留下来做地方工作,苏军交接时,又到这里来主持地方工作。是个会说人话,不太会干人事的那类。
书记让老三到他办公室坐下,先给老三倒了杯水,而后自己坐下,和老三唠起家常。
老三知道,书记今天留他,绝不是为了唠唠家常的,回话就加了小心。
果然,唠过几句家常后,书记的话里,就带出味儿了。
“听说你们吴家沟的群众,思想觉悟提高得挺快,眼下有不少人,正在积极向党组靠拢?”书记问。
老三听完这话,觉出点味儿来。
吴家沟这一年,是有几个人,交来入党申请书。经支部商量,决定把前街的狗不理,村东的六豁牙和后街的二横子列为积极分子,做为发展对象。
今天书记单独把他留下,冷丁提起这事,老三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事。
老三放了小心,停了一会儿,应对说,“有几个,我们支部正在组织培养,一旦成熟了,就向组织推荐。”
书记听过,淡笑了一下,说,“我们中 国 共 产党,是一个代表中 国劳动大众的革命队伍。在这个队伍里,不分族群,不分老少,不分性别,更不能参杂宗族意识。
“我们在发展党员时,首先要看这个人,能不能真正的代表着农民阶级的利益,特别是过去深受地主压迫剥削的那些贫苦农民的利益。
“这也是伟 大领 袖毛 主 席譐譐教导我们的,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在吴家沟,谁才是真正能代表贫苦农民利益的人呢?当然是从前深受地主压迫剥削的贫雇农。
“所以呀,我们要发展党员,首先就要在这些贫雇农里边发展。你说是不是?吴福耀同志。”
老三听出来了,书记跟他说这些,就是为了小铁蛋。
前阵子,支部在讨论发展党员时,康德贵曾递给老三一份入党申请书,说是小铁蛋交来的。
小铁蛋和老三同住一个院里,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要入党,申请书不直接交给老三,却交给康德贵,让康德贵代交,这事,老三就挺反感。
另外,土 改工 作队在时,开斗 争大会,小铁蛋明明看见老三就坐在台上,却偏偏上台,冲着参加陪斗的大哥,一通臭撅乱骂,甚至还捎带着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
土 改分房产时,小铁蛋分到了大哥家三间东厢房。搬来后,见了老三,开口必带刺儿,眼里透露出桀骜不驯,惹得老三心里不爽快。
前些日子,接过康德贵递来的入党申请书,老三只看了一眼,就扔进抽屉里,淡淡说了句,“小铁蛋身上,流氓习气太重,常说下流话。在村里,经常调戏妇女,不符合入党的条件。”
一句话,把小铁蛋入党的事给否了。
过后,这事就没人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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