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乘风摇头道:“师父的性子我还不了解?我们重明观是得北魏朝廷供奉的,可每年北魏皇室大礼,哪回不是师叔替她出面的?北魏尚如此,要她跟南淮朝廷合作,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何况师父一旦知道常姑娘被花禅婆婆所困,她非但不会救常姑娘,反而会想方设法让常姑娘死在栖霞谷的。至于南淮朝廷那边,那常氏兄弟虽是常姑娘义兄,依我看,他们决不会为了常姑娘,在西梁国内大动干戈。我听闻如今南淮,新帝成了彻头彻尾的傀儡,皇后与常庭岳把持着朝政大权。这等嗜权之徒,连血亲之情都未必放在心上,更别说常姑娘与他只是结拜兄妹罢了。”
沐秋桑说:“还是师兄想得周到细致,对凡间政客洞悉之深,竟不似仙山中人了。”
顾乘风道:“我今日才发现,沐师妹心思细密,既有左师妹的沉稳,又有柳师妹的灵巧,来日仙途可期呵。
沐秋桑垂面一笑,说:“什么仙途不仙途的,我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我这条命是师兄给的,我能留在师兄身边尽一份力,便知足了。”
顾乘风道:“这件事,你莫要再提了。你只因我救过你,便如此感激我,却不知我能把万劫符用在你身上,救你一命,实在是倍感欣慰。我与你在那大司马府中相遇,此后你又有多番奇遇,与我在天禄岛重逢,足见我以仙符救你性命,正是天意所归。”
沐秋桑抬眼看着顾乘风,问道:“若当日天禄岛上剖心祭宝的不是我,师兄也会救她,是不是?”
顾乘风笑道:“那是自然。我身为仙山弟子,救人于危难是我的本分。”
“可是——”沐秋桑避开他的眼神,柔声道,“那日师兄若不救我,便可拿那仙符去救苏师姐。师兄可后悔?”顾乘风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随即又化开,扯动他尖细的嘴角,时左时右地拽着。他犹豫片刻才说一声:“我没有后悔过。苏师妹的命是命,难道你的命就不是命吗?她是为我而死的,若说后悔,我只悔我当日未能阻止师父,不过再多后悔,又有什么意义呢?”
沐秋桑点头道:“师兄是个好人,时时刻刻只为人家着想的。”
顾乘风道:“是吗?”
沐秋桑垂头看着手中的仙果,这才反应过来,忙拿衣袖擦着果子,递到顾乘风手里,说:“还是先吃东西吧。这冰囊机关复杂,要从内里破解机关一定不容易。我们养足精神要紧。”
二人吃罢仙果,又互相运气调元,修炼了片刻。沐秋桑抬头看看头顶的霞光,喃喃道:“也不知柳师姐有没有成功逃出去。”
顾乘风笑道:“你真当这霞彩为日光所映?”
沐秋桑恍然大悟,道:“看来师父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这一层。”
“分光六阳大法需借日月光华、海湖水气之力千里遥渡。单这一点,便有诸多局限了。”顾乘风起身,走到冰囊内壁跟前,说,“天底下的法门,一定是利弊相随的。倘若分光六阳大法没有这等局限,恐怕又破绽百出,极容易叫人家破法了。”
沐秋桑道:“如此,师父怎么知道我们现下被困在栖霞谷呢?”
“只要我被困在这谷中,师父会找到我们的。我是鸠尤神剑的主人,现下我们仙界羸弱不堪,单凭这一点,师父也好,白泽、玄鹤二派也罢,都不会任我们烂在此地。要让师父向白泽、玄鹤二派求援,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到时候三派齐攻栖霞谷,我们反而有资格同那花禅婆婆谈条件,常姑娘自然有救。而且说不定,在这期间我们可以找到逃出去的办法,那自然再好不过了。”顾乘风说着话,伸出右手去摸冰囊。
沐秋桑忙道:“师兄,当心为妙。”
顾乘风原以为这冰囊该是冰凉坚硬的质地,哪知手指触及之处,竟如油脂一般绵软滑腻,稍一使劲,手指便穿入冰囊,虽也寒凉如冰,却绝非冰晶所凝。他又飞蹿一丈来高,试图从天顶破囊而出,然而尚未挨着天顶的冰囊,他就被一股力道死死压住,再往上前进一分也难了。
“这冰囊内部似乎大有文章。”顾乘风落回地上,回头对沐秋桑说,“不过花禅婆婆绝不会如此粗心大意,留下这么大的破绽。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个陷阱?”
沐秋桑起身,走到顾乘风跟前,说:“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之前拿鸠尤神剑攻这冰囊,这冰囊纹丝不动,现下反而可以轻松透壁而入。而我们足下正踩着冰囊,却未陷落半分。师兄还是当心为妙。”
顾乘风将右手伸入冰囊内壁,试图将法宝运抵右手中冲穴。然而三件法宝都试了个遍,除了血影流珠可以顺利出体,另二宝都堵在指尖,并不听从顾乘风驱使。那血影流珠虽游走于冰囊内壁,驾驭起来却比平常困难几倍。顾乘风稍有松懈,那血影流珠竟脱离驱驭,兀自飞远了。顾乘风大惊,身子朝前一扑,化入冰囊之内。沐秋桑抓着他的胳膊,本想将他拽出,自己反而叫一股强力拽入冰囊内壁了。
那冰囊内壁寒冷刺骨,四下看去,虽则水波粼粼,游在其中的却是大小各异,形容有别的鸟儿。说是鸟儿,姿态却与大鱼无二,翅膀只作鱼鳍之用,尾巴摆得轻巧,驱动身子时而前进,时而上下翻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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