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苦于知晓王寻尺有要事在身,不得透露,青穗思量再三之下,还是命守门兵卒时常前去买酒,免得露出甚马脚来,可附中酒坛堆叠甚多,时常要看得青穗叹气。
青穗不擅整顿衣着,可说是有
些过于随意,稍早时节偷食甜米糕时,嘴角尚且挂着两点残存的米点,被温瑜伸手抹去,总觉有些荒诞,分明是多智近乎妖邪,终归是有孩童心思,苦笑两声稍稍蹲下身,板起脸来。
“先前听王寻尺说,这丫头独喜甜腻物,恨不得将甜米糕糖球当做三餐饭食,自然是要不得,要么便要胖成一团,要么就毁伤齿腹,我已是同侍从兵卒言说过,往后少替你跑腿买这等极甜物,来时瞧见城西有处卖青团的铺面,才心开门迎客两日,不如过后去尝尝滋味,虽是少有甜腻,可也不见得逊色。”
青穗闻言,遭温瑜戳破喜好,稍有些面皮微红,抿嘴笑笑,却是用力点头。
像这等寻常人所见甚是微不足道关怀,大抵已是见得甚多,不以为然,可在青楼其中少有尝过这般滋味的青穗却晓得,那位总是醺醺然步摇身晃,总流连青楼痛饮的刘澹,成天有些游手好闲,将累字挂到嘴边,终日埋怨的王寻尺,眼前这位分明一身军将杀气,心思过人位高权重的温瑜,都是极好的一类人。
等到温瑜从府中离去半晌过后,小姑娘才急匆匆自府内跑出,依稀望见前者背影,还是念叨了两句,这才悠然走回太师椅处,踩着垫脚垛木坐回原处,继续伏案挥墨。
已然走远的温瑜却无端回过身来微微点头,而后快步离去。
同远在南境壁垒的贺知洲所言无甚分别,小
姑娘说,愿君武运昌隆。
正是在温瑜离去的同一时辰,自南境壁垒处颠簸奔行的朱开封,终于是赶至苍水关南,暂接过统领全军重任,马不停蹄,顶着张十足惨白,因连日不得歇息的面皮,相隔十里,远眺胥孟府于苍水关处的甬道连营。
“年岁果真是不饶人,遥想当年虽也不属身强力壮,可也没如今这般狼狈,多日路途,险些将一把老骨头都颠得散裂,战事再拖将下去,可真是没准要病死在沙场。”
朱开封自言自语,可两眼却仍是死死盯住胥孟府军阵,彼时南境壁垒受袭时,温瑜早已是修书一封,告知胥孟府攻势多半是假,大部兵马倘若入境,必是自北占据苍水,而后伺机南下,如今倒当真是应了温瑜所言,十万之重的兵马数目铺天盖地压住苍水关,单浮桥就足有百数,稳稳当当占据两岸,趁渡苍水半道击溃,已成空谈。
而如今亲眼观瞧,最令朱开封在意处,仍在于东端沿苍水一路西进的舟船,昼夜不停往来穿梭,分明是隆冬时应当厚冰覆盖水面,眼下竟是搅动得难以凝冰,无数兵卒马匹,军帐粮草,皆是沿苍水涌入这座胥孟府营盘。
胥孟府把持大元东境,舟船数目远胜王庭所握的东境,甚至可见游舫楼船,犹如山岳浮岛,缓缓驶过,当中不计其数兵马辎重,隐约可见楼船之上布架重弩强弓,控弩兵卒衣甲齐整,分明
不似久受战事所困。
艋舺千帆,破水做鱼龙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