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
邓姨娘眼睁睁看着祝太傅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不由含着泪眼看向他。
——因为云渠始终站在屋中间,她不敢越过云渠去到祝太傅身边,只能遥遥站在另一侧。
看着相望无言的两人,云渠觉得自己仿佛成了银河。
“邓姨娘如此可人,父亲舍得么?”
祝太傅咬紧牙关,面无异色:“不过以色侍人的狐媚之流,如何舍不得?你母亲才是我心中挚爱之人。”
“父亲竟如此通透。”云渠意外地笑了笑,偏过身去,“母亲还在候着,父亲请移步。”
祝太傅起身抬步,率先出门。
院中躺满一地人,在萤萤烛光映照下,面容仿佛泛青。
祝太傅呼吸一窒,紧紧握拳才勉力保持镇定,从容越过他们的身体,向外走去。
云渠紧随其后。
月光盈盈洒下,前路明亮宽敞,四周却寂静无声,安静得有些诡异。
“府中守卫呢?”祝太傅声音微颤,“你也全杀了?”
“我没有杀他们。”
祝太傅走得极慢,云渠也未曾催促,只落后他半步跟着。
半晌后,她抬头看了眼夜空,轻声开口:“这个时间,邓姨娘应当已经到顺天府了吧?”
祝太傅身体一僵。
“父亲实在执拗。”她叹了口气,“我说没杀便是没杀,可你从不肯信我。”“纵容妾室戏耍顺天府,今夜之后,您本就染污的名声便更要蒙灰了。”
祝太傅猛然回头。
“那群人怎么回事?他们分明断了气息!”
“他们只是睡着了。”
侯府府医给了她几本医书,里头一个方子恰好有叫人屏息假死之效,而时间长短可按药材比例调整。
她药材暂时不多,调出来的药应当只有小半个时辰。
正好是顺天府上门的时间。
祝太傅脸色一变,立时就想转身去前院。
“来不及了。”云渠温声提醒。
祝太傅回头死死盯着她,短短几日间,额角青筋不知跳了多少回:“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只愿父亲母亲夫妻相得,白头偕老。”
祝太傅胸膛起伏极快,看她的眼神极其渗人。
云渠抬眸看着他:“邓姨娘的人已经进了顺天府,他们往日做过什么,很快便会露于人前,喜财的委屈亦会公之于众,加之今夜之事,宠妾灭妻,恩将仇报,纵妾行凶,欺世盗名……父亲污点越来越多,只恐仕途也要不进反退了。”
随着她细细数下来,祝太傅脸色就越来越难看,堪称黑沉如墨。
“如今形势,弃车保帅方为正理。”
她话落,远处便隐隐传来了嘈杂声与高喊声。
顺天府来人了。远处满天火把隐隐照亮夜空,云渠含笑开口:“云渠唯愿家宅和睦,父母恩爱。”
祝太傅脸庞一半隐于暗处,眸光幽沉不定。
“下官见过太傅。”顺天府尹匆匆走来,对他拱手一礼,“下官接到报案,言府中大姑娘毒杀数十人,故特来查案。”
说完,他额间微有冷汗。
半晌后,祝太傅的声音才响起:“许大人自便。”
顺天府尹松了口气,一挥手,后头人尽数离开,随管家往芷兰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