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不必客气。”直隶总督身形魁梧,极有礼貌,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坐。
云渠颔首落座。小厮退去了亭外。
“前两日随皇上皇后礼佛过后,晚辈便想来直隶寻位故人,思及叶总督与夫人居长,便特地递上拜帖,来给二位请个安。”
“原是如此。”直隶总督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地开口,“我见祝姑娘来势汹汹,险些以为何处曾得罪于你,正想同你道个不是,好解了怨仇。”
“叶总督何出此言?”
顿了顿,云渠温声开口:“若是为宋家一事,您或许冤枉了我。”
“宋家为富不仁,草菅人命,我该多谢祝姑娘路见不平,帮我揪出了治下蛀虫。”直隶总督抿了口茶,“其过往诸罪,我皆会一力追查到底,好肃清风气,还冤者一个公道。”
“叶总督大义灭亲,晚辈敬佩不已。”
直隶总督摆了摆手,好心提醒道:“只是宋家罪名诸多,牵扯之人也极广,恐其三族以内不得避免,近日直隶恐会忙乱许多,祝姑娘若无事,不若早些回京,以免被其惊扰。”
云渠捧着茶杯,不由笑了声:“素闻叶总督端严持重,未想您也会说玩笑话。”
直隶总督微微侧脸,目露征询。
“若论三族,您亦在其列,大义灭亲后,您还要投案自首不成?”云渠放下茶杯,似是随口玩笑。
见直隶总督笑容微落,她话头一转:“您赤胆忠心、为官清廉之名晚辈亦有耳闻,家父也时常赞您秉性忠直,可百姓却正是激愤之时,只恐要轻信谣言,误会于您,传去京中更是一场风波。”
她话落后,屋里一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她面色不变,始终含笑。
半晌后,直隶总督才轻笑出声,看着她道:“我声名表里如一,未想祝姑娘却与传闻不同。”
“传闻虚虚实实,不见其人,总有误解之处。”
“只是我瞧祝姑娘年轻气盛,唯恐急功近利,反伤及己身。”直隶总督把玩着腕上佛珠,语气微含深意。
“年轻气盛,未必不懂周全。”直隶总督不置可否,但他心思极深,面上未曾表露分毫,依旧客气开口:“祝姑娘来府上做客,夫人已备好佳肴,候你品尝。”
“晚辈叨扰了。”
云渠起身,客气行礼后便随外头候着的丫鬟往后院走去。
直隶总督夫人的确为人和善,还叫了府中姑娘一道来说话,云渠待了小半日后,才适时道了告辞。
司棋忍到上车才蹙眉问道:“直隶总督想用彭举人拿捏姑娘,您直接顶回去……还反威胁他,此举是否妥当?”
“宋家恶贯满盈,他不会不知,却依旧纵容,可见其品性。”云渠道,“我不威胁他,他便会放过我么?”
宋家的罪状可是她一力曝光的。
司棋也想到这点,顿时有些急,但见云渠还算平静,不由也跟着放下些心。
她到底是相信云渠的。
回了客栈,云渠站在门外顿了一瞬,叫司棋回了偏房,自己一人进了门。
房内,一袭玄衣的穆庭正坐在桌前,悠悠品茶。
云渠踱步走去他对面坐下,问道:“世子怎来了直隶?”
穆庭抬眸看她,似笑非笑。
“再不赶来,只恐直隶总督要拿我做毕生之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