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目光复杂,低不可闻:“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若能以一人止生灵涂炭,劳民伤财,便值得,女子与男子也并无不同,一样可为家国牺牲。”说罢,云渠似无意开口,“世子敬重的皇伯父应也是这般想法。”
穆庭面色不变,没有说话。
见云渠起身下去,他也跟了下去,对她道:“姑娘可去更衣,我在外头守着。”
云渠的衣裳的确需要另换,便没有拒绝,去了对面侧殿,以最快速度换了身衣裳。
她出门时,正见穆庭双手抱胸靠在树下,仰头不知在看什么,小纱灯萤萤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上,竟多了几分朦胧昳丽,深邃的眼眸熠熠生辉。
云渠顿了一瞬,这才关上门向他走去。
“多谢世子。”
穆庭微微点头,道了句无碍后便迅速离开了。
云渠则大大方方从正门走了出去,没走多久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后便见玉雪可爱的四公主向这边跑来。
走至近前,云渠温声行礼:“臣女见过四公主。”
四公主歪头瞧了瞧她,顿时眼睛一亮:“我记得你,你是祝家姐姐,我母妃还曾夸你容姿玉立!”
“臣女蒲柳之姿,不敢当贵妃赞誉。”
四公主似乎很喜欢她这张脸,说话间一直盯着她脸瞧,片刻后才昂首挺胸,声音轻快道:“本宫要去前头看萤火虫,改日再与你聊!”
她挥了挥小手,示意云渠退下,小小年纪已经很有公主风范了。
云渠含笑告退,目送她带着一群宫人往方才的宫殿跑去。
被年纪尚幼的四公主撞破“奸情”,屈辱不说,也必会与常贵妃三皇子交恶,诚然那时的云渠也是受害者,可将四公主当眼珠子疼的贵妃和三皇子却难免迁怒。哪怕旁人明知有异,可事情已经发生,即便找出罪魁祸首,云渠的名声也完了。
太子这一手的确玩得脏。
云渠回忆起四公主天真稚嫩的脸,不由对太子也多了几分不满。
回到殿中,祝老夫人见她安全回来,松了口气。
云渠向她微微点头,落座后,身边的祝念安似才察觉到她的存在,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错愕,但她很快就移开目光,又恢复了方才的神思不属。
现在的她已经无暇去管云渠究竟为何没有中计了。
云渠偏头看了她片刻,忽地声音极轻道:“方才我去更衣,正走到一处殿外,便见有两个內监抬了一个男人出来,险些吓到我,还好那宫女引我去了隔壁宫殿更衣。”
祝念魂游天外,却还是精准捕捉到了云渠话外之音。
——太子反悔了,不愿再算计云渠。
为什么?
心里愈发不安的祝念安下意识想到了自己要被逼和亲,而太子放弃了她,便无需再为她得罪云渠了。
见她攥着汤勺的手紧到泛白,云渠不再刺激她。
太子怕是要遭老罪喽。
而在一场年宴终于散场后,众人三三两两往宫门处走去,燕国使团也在其中。
经过一处水榭时,正见一袭杏黄吉服的太子将盈盈欲泣的祝念安拥入怀中。
纵然夜色黑沉,皇宫却处处张灯结彩,一路通明,所以这边的众人毫无阻碍地就看到了那边相依相偎的两人。
“呀,那不是祝二姑娘么?”不知是谁喊道。
听到这个称呼,燕丞顿住脚步看去,眉间隐隐浮起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