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早有预料甚至是一力操纵了这一切的穆庭两人,没有人相信太子被废。
正元帝这二十多年来的洗脑太足了,他对太子明目张胆的偏爱叫所有人都对太子登基一事深信不疑,而这些年太子也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众多皇子公主黯淡无光,多数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即便如今太子声名毁尽,身陷宗人府,还被朝堂弹劾无数,多数人也依旧抱着他能东山再起的想法。
也正因如此,猛然一道废太子的圣旨从天而降,惊得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
太子本人亦然。
他深知正元帝对自己的偏爱与疼宠,这也是他敢我行我素的底气——他认定正元帝会为他兜底,但在被迁出东宫起,他隐隐便有了几分事态脱离控制的危机感,这却不足以浓重到叫他立刻反省听话以挽回败局,只是还没等他想出法子来出宗人府再度站在众人眼前,就……被废了?
他不可置信,也不愿相信:“不可能!父皇绝不会这样对我!”他一瞬间握紧双拳,阴冷地盯着甘怀,“狗奴才!你竟敢假传圣旨?!谁给你的狗胆!”
甘怀对他本还有几分同情,但也尽数在这一声“狗奴才”里散尽了,冷笑一声道:“太子殿下……不,该叫您大殿下了,奴才究竟有没有假传圣旨,您心中应当清楚,就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厢便接旨吧!”
现在的大皇子并不能接受,只是红着眼睛高声怒喊:“父皇不会这样对我!我要见父皇!”他抬脚便要闯出去,却被甘怀带来的禁卫军合力压制住,顿时目眦欲裂,“放肆!你们这群犯上的东西,竟敢对本宫动手,待本宫见了父皇,回了东宫,必要砍了你们!”
“殿下如今戴罪之身,皇上不乐意再见您,嘱咐奴才等将您移去京郊别庄,您这便请吧——”
甘怀话未说完,就被大皇子怒声打断:“父皇母后夫妻情深,父皇疼我胜过一众皇子,绝不会忍心幽禁于我!我母后仙逝多年,我便是这世间唯一能叫父皇寄托哀思的人,他怎会如此对我?!我要见父皇,都给我滚开!”
他身手到底不俗,禁卫军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力制服他。
而听他还敢提起元后,甘怀眼中闪过一抹讽意。
作为正元帝身边第一人,暗卫查到的东西他也有所了解,而眼前的大皇子,俨然不知自己的催命符,正是护了他二十多年风光无限的元后。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旁观一切的云渠也在心中如是感叹。
大皇子无能狂怒过后,到底是恢复了一丝理智,他闭了闭眼,额角青筋暴跳,声音却堪称低下:“方才是我失态,言语冒犯之处,还望总管莫要计较,近日我昏了头,做下不少叫父皇失望之事,实在忧心他老人家身子,不知总管可否容我修书一封,带给父皇?”
“殿下请吧。”甘怀笑呵呵叫禁卫军松了手,“大殿下有分寸,必不会叫我等难做。”大皇子会说人话了,也不反抗了,甘怀也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
虽说以他对正元帝的了解,大皇子怕是起不来了,但世事无常,谁也不知后事如何,做人留一线,结个善缘,总要多条后路。
况且……他看了眼坐在石桌上写信的大皇子。
想也知道不明内情的他会用谁来卖惨,届时待正值气头的正元帝看到满封信描绘出来的父母情深、儿子孺慕……怒火会不会更盛,那就不是他一个奴才该操心的事了。
他老神在在地候在一旁,等大皇子写完后笑眯眯接过,承诺一定送到。
大皇子脸色这才缓和了一分,但大抵是高高在上久了,身份骤然转变也磨灭不了他身上的傲气,言行间总带出一二。
甘怀也不介意,恭恭敬敬地将他请了出去,往京郊别庄而去。